我看著盆裏的雞鴨魚肉直犯愁。自己也沒吃過美味佳肴,更不會做花樣翻新的菜肴。沒別的辦法,硬著頭皮也得做這頓飯菜。盡力弄得符合大家口味。我使出全部的心思在廚房忙來忙去。母親隻管燒火。我先開始做紅燜肉。用白糖上那顏色差點糊在鍋裏。就這樣我在廚房裏忙忙碌碌三個多時辰。兩桌二十四個菜肴總算做完。無論怎樣,讓這頓晚宴高高興興過去,也算了了一樁事。回頭再看看自己炒的菜,色澤有重有輕,鹹淡不均,有兩盤子菜我嚐著都齁嗓子。六點多,方鵬帶著十幾個人來家裏。走在前麵的是工會主席鄭大哥。也是他給張羅著搬的家,聽說也是山東人,算是方鵬的老鄉,也是這個單位比較有威信的老同誌。我先給大夥沏茶倒水。方鵬轉過身來低聲問我:“都準備好啦?”
“菜,都在桌子上,你看?”我說。
“吃著看唄,個別菜讓你炒糊了吧?”我沒之聲。
方鵬開始斟酒。十幾個男人端起酒杯情緒盎然地吃起來喝起來。兩杯酒下肚,方鵬突然側過臉白冷我一眼,說:“這菜咋做這麼鹹?幹啥也沒個數!”
我剛想開口辯解什麼,又咽了回去。我索性弄點飯菜同母親、兒子在裏間吃飯。隻聽幾個小青年酒氣十足地說:“方技術員,將來你肯定是老連長的接班人!到時候可要照應著這幫兄弟呀!”
方鵬忙說:“小兄弟這話可不能亂說,叫老連長知道了咋想咱?”
“怕個球!早晚的事情。他都那麼大歲數了,占個茅坑不拉屎。看看咱連隊這幾年啥基本建設也不搞,幹個啥勁頭。”這個年輕人話越說越多。
工會主席鄭大哥黑個臉嚷嚷說:“吃飯堵不住你的嘴,瞎議論啥?嘴上沒個把門的。”
幾個年輕人嘿嘿一笑說:“早晚的事情,又是技術員又是副連長,那就是連長的接班人嗎。”
聽著眾人的議論,我才似乎悟出仕途之路多荊棘。
這頓晚飯從午後五點左右,吃到十點左右。還在繼續,滿屋子抽的煙味,喝的酒味彌漫著。其中十來個人先後回家了。剩下這四五個人酒喝的都沒譜了,盤子裏的菜也所剩無幾。幾個人眼珠子直冒紅絲,說話舌頭直打卷,還是不罷休,高一聲低一聲地議論著連隊裏的是非長短。我兩眼皮直打架,強在那裏撐著。方鵬也喝多了,說話吹吹呼呼起來。就這樣一直持續到十二點多。我對方鵬說:“太晚了,明天大家還要上班,讓大家先回家休息吧。”
方鵬略帶醉意地說:“老娘們家家的,少管爺們的事。”方鵬衝我來這麼一句,一時讓我非常尷尬。
工會主席迷迷糊糊地說:“半夜了,是該回去了,他媽地拿起酒杯就沒數了。走,走走!”他邊說便晃晃悠悠起身用手指著幾個年輕人。幾個人才算放下手中酒杯,醉醺醺的回家了。
我正準備收拾飯桌上碗筷。方鵬用火柴點著一顆煙噙在嘴裏,並舌頭打著卷罵道:“女人家你懂個屁!看你今天做的什麼飯菜?純粹讓你做瞎了,齁死個人。”話剛落地,他拿起個酒杯“啪”往桌子上一摔,嚇了我一跳。母親也被驚醒了。沒想到轉眼幾天的功夫、丈夫脾氣如此反常。竟當著母親的麵給自己難堪。母親趕緊上前說:“他酒喝多了,別再多說了。趕緊睡覺去吧,碗筷明天早晨我拾掇。”
我轉身剛想上炕睡覺。方鵬嘴裏不幹不淨又來一句:“好東西都你媽地做瞎了。”他晃晃悠悠上炕睡了。
我一屁股坐在簡易沙發上,生起悶氣來......
生活啊怎麼如此反常?我那顆剛溫熱的心有四零八落。此時我才覺得人性太無常。我也明白,丈夫本來大男子主義就嚴重,不管情願不情願,這是自己選擇的路。滾滾紅塵呀有幾人能參透?難道這是我都要飽經的嗎?抹掉眼角的兩滴淚,在鬱鬱寡歡中我也躺下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