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瀾仰躺在屋頂上枕著手臂望天,秋日裏微涼的風吹到身上異常的舒爽。
那日易微雨說完“為沈家婦,心甘情願”後轉身離去,自此兩人再也沒見過麵,據說因為南邊風俗,要結婚的男女婚前不可相見,否則不吉利。
婚姻是關乎一輩子的事兒,雖說武林兒女沒有那麼多講究,最好還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但是,同住在一個大宅子裏的不同小跨院,你想讓兩個即將綁在一起一輩子的男女互相不好奇,比登天還難。
易微雨想知道沈驚瀾的情況容易的很,畢竟是自己的地盤,送飯的丫鬟,掃地的小廝,洗衣的婆子哪個都是她的人。
沈驚瀾日日提心吊膽,先是拒絕了要住在屋裏守夜的丫鬟,再拒絕早晨要幫她更衣的姑娘,接著是四處尋找可以替換內衣的安全空間,連躲到大衣櫃裏都試過了。
如此往複幾日,驚瀾長出兩個大大的很眼圈,哀怨地想易微雨那邊可能連自己一日喝了幾壺茶都清清楚楚。
熬到娘家的嫁妝裝好,最後一日是聽水閣大擺筵席,送嫁。
沈驚瀾敬了一圈酒,被那些不服氣的男人們灌了個七葷八素,提前吃了大量解酒的秘藥,最終得以站著走到聽水閣大門口。
易微雨的母親早已過世,此時代替送嫁的是易老爺的二夫人,雖然兩個人沒什麼話說,最終還是哭濕了兩條帕子。
驚瀾鄭重地從嶽父手裏接過易小姐的手,雙雙叩頭拜別,潮濕柔軟的手指修長纖細,握在手裏宛若上好的絲緞,心裏稍微有些恍惚,這樣才是女孩子的手吧。
同樣是要練功的,自己已經滿掌心的老繭了!
鼓樂齊鳴,新人上轎,易微雨的轎子隻抬到樓船前麵就停住,出了月山湖還有一個月的陸路才能到沈家的麗水城,中看不中用的花轎是用不成的。
驚瀾看著哭的香肩微顫的易微雨,不由歎息一聲,握著的手輕輕緊了緊,此去一別,離家千裏,怪不得哭呢!
都是女孩子,以後要盡力為她找個出路讓她能幸福!
若是易微雨知道此時沈驚瀾心裏想什麼,一定會大笑三聲,這諾大的月山湖,這占地數十頃的聽水閣,不知道還有幾處幹淨地方,她其實是巴不得早離開早好,喜極而泣還差不多。
隨著大船一路劈波斬浪前行,鼓樂漸稀,沈驚瀾把易微雨送到她專用的房間裏,期間易微雨竟然一直握著她的手沒有鬆開。
驚瀾忖度半晌,覺得可能在嶽父家行了禮也算半個禮成,兩人相處不算逾越,也不掙開,另一隻手抬了幾次,終於落在易微雨臉上給她擦了擦眼淚。
易微雨一驚,這才想起來自己還握著人家的手,慌忙鬆開,竟然是貨真價實的臉紅了,不過不是羞的,是氣自己一時忘形。
沈驚瀾見她放手,也是鬆了一口氣,柔聲安慰,“小姐暫且在這裏休息一下吧,有什麼事兒叫我,驚瀾暫且告退。”
“嗯。”易微雨垂著頭,低低應了一聲,注意力還放在自己的手上,掌心有異於往常的溫度,心裏升起奇異的感覺。
沈驚瀾走到門口時還回了次頭,易微雨這次沒帶麵紗,微尖的下頜,唇不點而朱,眉不畫而黛,杏眼哭的微腫,端的是國色天香,另有一種分外讓人憐惜的柔弱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