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卻是不以為然,說,走,怕什麼,不是有侯雲山嗎。
幾個人又走了大約有兩裏地的模樣,來到了那處燈火的所在地。
劉鈺感覺心裏頭一疼,仿佛是誰再用什麼東西狠狠地在自己的胸口紮了一刀。
五六十座破爛的房屋,都是那種臨時性的。
用的都是山上的木頭搭建起來的建議房子,與其說是房子,倒不如說是牛棚,根本就不是人住的。
有一戶人家的門前點著一堆篝火,篝火還沒有徹底的熄滅,幾個年老體衰的老人正坐在附近,有一搭無一搭的聊天,臉上天長日久積累起來的痛苦在皺紋裏堆積著,仿佛是每一句話都會掉落。
旁邊的一條瘦狗看見有人過來沒力氣的叫了兩聲。
幾個人看著闖進來的陌生人,目光呆滯,無精打采。
劉鈺笑著說,老鄉,可以坐下來跟你們聊會不。
有一個老頭指了指旁邊一個髒兮兮的板凳說,坐吧。
劉鈺說,你們為什麼住在這裏啊,在這裏看果園嗎。
旁邊的一個老太太苦笑著說,哪裏還有房子啊,都讓趙天喜給占了。
劉鈺一皺眉,王一凡拿出來一個隨身帶的本子開始記錄。
劉鈺說,開發區占地是要給錢的,你們沒有賠償嗎。
老太太搖了搖頭,說,沒看見啊。一分錢都沒見到。
劉鈺頭上的青筋蹦起來老高。
老頭說,趙天喜剛開始騙我們說合作,給我們分成,可是到現在一分錢也沒見到,跟他要了幾次,都被他的手下打了,現在還有住院的呢。
劉鈺說,這件事政府不管嗎。
老頭說,董市長跟趙天喜他們都是一夥的,我們也想出去告狀,可是還沒等出去北海市就被人打了回來,我們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劉鈺問,那你們靠著什麼生活過啊。
老頭說,不遠處有泉水,我們擔水澆地,能收入多少就算多少吧。
劉鈺又問,北海市不是大興水利建設嗎,怎麼還擔水澆呢。
老頭苦笑了一下,說,以前有一個趙書記,他在的時候還算是一個好官,查了一批人,又打了一批井,可是後來被人家給告了黑狀,現在還不知道在哪裏呢。
老太太說,好人沒好報,壞人活千年啊,我看,北海市沒救了。
劉鈺歎了口氣,心說,沒想到事情這麼嚴重,這些個王八蛋。
王一凡問,你們就沒人帶頭跟開發商鬧一鬧。
這時候,旁邊有一個年輕人站了出來,說,怎麼沒鬧,毛十八就是一條好漢,趙天喜二期工程的時候,也鬧過,可是怎麼樣了,趙天喜的靠山太硬了,市長給他撐腰,結果不也是完了嗎。
劉鈺聽見他們說起來毛十八,也來了精神,說,毛十八帶著大家怎麼做的。
年輕人就把金花,臭李,張老實的事情詳細的說了一遍,最後說,真是沒有辦法了,我們年輕人還行,毛十八為了大家夥,把我們都安排了工作,可是這些老頭老太太總是在山上也不是一個辦法啊。
這山上你也看到了,下雨刮風都沒有地方躲,真是造孽啊。
劉鈺淚光盈盈,說,這都是我們失職啊,是我們的錯,我們一定會盡快給大家一個交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