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在侍衛的引領下進入北漠,踏進城牆的第一步,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望無垠的黃沙,一盤渾圓的落日貼著沙漠的棱線,透出深沉的紅色,托著落日的沙漠浪頭像是一片喧騰咆哮著的海,萬點光亮閃耀。
腳下的流沙是燙腳的,仿佛要化成焰紅的岩漿一般。阿九跟著侍衛,在這漫天的黃沙中前進,不知走了多少裏路,直到感覺到腳底發燙,布鞋似乎要燃燒起來,阿九隻覺得頭暈眼花,幹咳難耐,傷口越來越疼,步子越來越沉重。那侍衛卻是一副輕鬆平常的樣子。
侍衛大概看出了阿九已經忍受到了極限,便寬慰道:“前麵就快到了。”
阿九抬起耷拉沉重的頭顱往前一看,隻見好大一座宮殿似的建築。房屋高低錯落,以朱紅色的千年支撐。琉璃瓦的重簷屋頂陽光下閃耀著耀眼的金色光芒。房屋屋簷翹起,如同覆蓋的鳥翼,飛簷皆掛以銅鈴點綴,兩條龍金鱗金甲鴟吻,活靈活現,似欲騰空飛去。大殿門上一塊古樸的黑色牌匾刻著“漠荒氏”幾個大字。它們矗立在沙漠中,那氣勢不言說便能心神領會。
侍衛又向左一拐,將他帶到大殿左後方幾裏外的一片毫不起眼的屋舍中,對他道:“這裏便是氏族弟子生活起居的地方。”然後又為阿九安排好了床鋪等等,囑咐她不要忘記了明天參拜族長和長老的儀式,便離開了。
阿九在住舍的房簷腳下發現了一個罐子,走過去一看,竟然發現了半罐子水,想必是收集的雨水沒錯了。阿九已經顧不得水幹淨不幹淨,一股腦兒地全部喝下。
阿九走進屋子一看,哪裏有什麼床鋪,長條形的房子裏用黃土砌著土炕,大概半人多高。其他屋舍都已經住滿了人,奔波勞累的氏族弟子在那裏午睡,隻這個屋舍暫時隻有她一個人。
阿九徑直走到土炕盡頭最角落的鋪位,將之前侍衛帶她領到的毯子被子枕頭等物品鋪好。阿九躺上去,隻覺得渾身的骨頭都被生硬的土炕咯得疼,那枕頭說是枕頭,裏麵包著的卻是些曬幹了的茅草。
阿九已經顧不得嫌棄這些,身體已經匹配到了極點,有個能夠躺下的地方就足夠幸運了。她閉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去。
不知道是因為睡不慣這種土炕,還是因為被傷口疼醒,阿九睜開眼時,透過視線上方那窄窄的天窗,看到了密集的繁星,便知道入夜了。
阿九的舍友也陸陸續續的進來,分別躺倒自己的鋪位上。由於住的人多,鋪位並不寬鬆,進來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是人擠人的場麵了。
住在阿九右邊的舍友最晚進來,他的鋪位已經被擠得幾乎塞不下一個人。阿九睜著漆黑靈動的大眼睛,好奇地注視著他。他在鋪位前站定就開始急速地將身上那件薄薄的衣服脫下來,阿九急忙轉過臉捂著頭,感受到了難堪。那男子擠著她終於躺下去,阿九往牆邊挪了挪,似乎已經要貼在牆壁上。
閉上眼睛,阿九再也睡不著了,傷口的疼痛刺激著她越來越清醒,她想檢查傷勢,無奈羞於自己是女子,是在不方便脫下衣服,再者,這地方狹窄得伸手都困難。
罷了吧……
漸漸地,房舍內鼾聲四起,阿九就這樣睜著眼睛,看著那小天窗裏別樣的星空,捱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