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同濃稠的墨一般，深沉得化不開似的。平日裏繁密的疏星不知躲向了何處，月亮的光輝被濃雲遮住。天地黑得無法視物，周遭死一般地寂靜。
折卿走進房裏，他手裏拿著一支紅燭與一個紅色燈罩。
即使看不見任何東西，阿九也能毫不費力地在房裏穿梭自如，她對於這個閣樓已經太熟悉了。
打開燈罩，用手摸一摸才發現裏麵的白燭已經燃盡了，隻剩下一灘不成形的蠟油。
折卿從抽屜裏取出鐵片與火石，下麵放著火絨，輕輕敲擊幾次，那火絨便瞬間撲哧撲哧地熱烈燃燒起來，折卿用火絨將手中的紅燭引燃，固定在了燭台上。
阿九將原本的素色燈罩放在一旁，將那紅色燈罩蓋上，房間的一角瞬間紅彤彤地亮起來。
折卿從衣櫃裏取出一件衣服來，交給阿九，阿九看著那件衣服，驚呼：“雲霧綃你做好了！”
“沐浴過後就換上它吧。”
“要幹嘛啊？”
折卿笑而不語，隻做了個催促的眼神。
於是阿九轉身，不一會兒浴房裏就傳來了水花的聲音。
折卿將那紅色燈籠移到鏡子跟前，在將那水紅色蘇繡月華布鞋放到浴房門口，然後斜躺在床上小憩，等著阿九。
阿九穿上那件水紅色雲霧綃做成的百合裙。裙子剪裁得體，將她的身形顯得玲瓏有致，阿九打開門便看見門口那雙精致的修鞋，臉上不自覺浮現暖意的微笑。
折卿聽到響動，睜開眼睛，阿九已經站在她麵前，衣領微微敞開，露出白皙修長的脖子，白的如雪，紅的似火，懾人目的鮮豔。特別是腰間束著的錦帶，更顯得她的腰身盈盈一握。似乎稍微用點兒力氣，就真的折斷了。
他牽起阿九的手，將她引到鏡子前坐下。
阿九一臉茫然地回過頭問道：“這……到底要幹嘛啊折卿？”
“別動。”折卿親昵地一聲
折卿拿起梳子，將那挽成男式發髻的頭發拆開。濃密的長發如瀑，瞬間垂下。
她拿起梳子，輕輕為阿九梳頭，生怕弄疼了她。
“折卿怎麼會梳頭？”
“小時候跟師母長大，看多了自然就會了。隨雲髻怎樣？”
“隻要是你為我梳的都好。”
隨後，折卿打開鏡台上放著的紅酸枝木匣子，裏麵靜靜躺著一隻做工精巧的赤蓮蟠鳳金步搖，幾條常常的流蘇顫顫垂下，隨著風吹，發出清脆的響聲。
燭光將阿九的臉映照成紅色，更加嬌豔可人。她對折卿淡雅一笑，比桃花還媚的眼睛便勾去了折卿的魂魄。
折卿低頭，在她的額前輕輕一吻，道：“落下的及笄之禮，我為你補上。今後別把自己再當成小孩子了。”
阿九感動得說不出話，漸漸得，她覺得自己的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層雲霧。二人相視良久。
“折卿……”阿九的眼睛裏落下淚珠來。
折卿感情捧住他的小臉，為她失去眼淚。
不知怎的，珍珠般的眼淚如何也止不住，阿九撲進折卿的懷裏，用哽咽地，顫抖地聲音道：“折卿，我將來定會穿著這身紅衣嫁給你。”
折卿緊緊抱住懷中那個小小的人，道：“定還會有那一天，到我一定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