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苦澀中微笑,終於沙聲成語,“你好好休息,等全好之後再回來上班也無妨。”
那邊已然嘟嘟聲響,安之掌心的手機仍貼在耳邊,久久無法放下。
從耳膜到靈魂一遍又一遍重複回響著他的最後一句說話。
等全好之後再回來上班也無妨……
全好之後,等全好之後。
眼淚大滴大滴地落下,一顆心已經被剜出了血洞,這樣也可以全好嗎?
在黃葉飄盡後,人民橋頭老木棉的節節光枝開滿了紅雲赤錦,耀眼得路人沒法忽略,然而在這萬物凋零的季節偏隻它花期盛況,那傲世絕姿,又還似帶幾分無奈抗爭的淒涼。
降溫時灰蒙的天空淅淅瀝瀝下著細雨,安之每在清晨和黃昏撐著傘從橋上經過,走出好遠後還是忍不住回首,一遍遍看靜立於橋畔那樹花滿枝椏的紅棉,每一片嬌豔柔嫩的花瓣都似在雨絲中輕顫不已。
太美麗的東西,總會帶著其他所不能及的孤零、易碎和憂鬱。
最近關旗陸忙得常常見首不見尾,一兩天才在公司裏露一次麵,都是匆匆而來,然後又匆匆而去,在辦公室時不管麵對的是她還是其他人,神色溫和如舊,隻除了偶爾停留在她臉上的眸光顯得略為專注溫柔,再也沒有任何異樣。
她和他之間,就似與那樹雲錦的距離,連人帶花都已被風吹雨打去,終於漸行漸遠。
至於司寇,天上掉下來的哥哥就這麼沒有了,安之比和關旗陸分手時還傷心,和關旗陸分手她是作了充分的心理準備,努力自我調節,然而司寇的身世卻來得太突然,她在情感上一下子難以適應。
其他子公司留任的職員開始一小撥一小撥開入銀通,新到者或多或少想與銀通的原有職員打好關係,原本空蕩清冷的辦公室這幾天裏逐漸地又再熱鬧起來。
正所謂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
MS巡展開始,第一站先是廣州,在花園酒店忙活了一天,安之和聶珠跟隨集團市場部舟車勞頓,當天晚上到達深圳的香格裏拉酒店,翌日一早便爬起來布置展台和分裝資料,忙得再沒有閑暇悲月傷秋。
準備得差不多之後,安之對聶珠道,“你先去吃早餐,我在這裏看著。”
“你想吃什麼?要不要我給你帶回來。”
“不想吃,一點胃口都沒有。”
“不吃不行的,還得忙一天呢,這樣吧,我出去看看有什麼吃的再給你打電話。”
會場裏各家代理商在布置好展台之後,陸陸續續地開始往來走動,因為都是同行,常在各廠商的產品發布會或其他場合遇見,所以不少人都早已認識,不認識的那些便相互自我介紹,有的還互換公司贈送的小禮品。
安之自己並不想動,然而飛程和銀通的名頭都不是虛的,更何況她們的展位離MS的主展台最近,所占地方也最寬闊,可見MS對飛程的重視程度,由是到場的參展商絕大多數都會過來和她交換名片。
應接不暇中手機響起,她以為是聶珠,直接道,“我真的沒胃口,什麼都不想吃,聶珠你要是經過麥當勞,給我帶杯熱的巧克力好了。”
那邊停頓了幾秒,然後傳來關旗陸溫然的嗓音,“我和古勵今天要去清河證券走一趟,也來了深圳,你們那邊怎麼樣?”
安之呆了呆,好一會,才應道,“謝謝關總關心,一切都很順利。”
又是一陣沉默,仿佛兩人都已無話可說。
最後還是關旗陸輕歎了口氣,“去吃些東西。”
“知道了,謝謝師兄。”安之淡淡笑了笑,“我還有些準備工作要做,不和你說了。”
才剛掛掉便接到聶珠來電,此時的安之連喝巧克力的心情都已被徹底敗壞,直接說什麼都不要了。
沒多久,聶珠回來,客人也開始進場,在各個展位上流連觀覽。
安之打起精神專心接待。
“這裏換我看著就行,你還是去墊墊肚子吧。”聶珠催她。
“不了——”
“咦?關總的司機怎麼來了?!”
安之猛然抬首,關旗陸的專職司機手裏提著東西,正朝她們走過來。
“葉小姐,聶小姐,關總讓我給你們送些點心來做早餐。”
聶珠張圓了嘴,看看司機,再看看安之,別有含義地笑起來,“關總也來了深圳?”
“他和古經理就在外麵的車子裏,我走了。”司機應聲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