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訪茗被堵得愕立,在鍾如想麵前拉不下麵子來,氣極道,“這是什麼態度!”
鍾如想定定望著兩人背影,玉齒緊咬,臉色陰沉如鐵。
知道母親的檢查報告隻是虛驚一場後,安之提緊的心才剛剛放下來,轉眼卻又因自己的身世而起了憂慮,滿懷心事的她待在家裏,整個下午有些不知所為,到得想起關旗陸該回來了已是晚飯後。
她撥通他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起。
“師兄。”
“恩?”那邊淡應。
安之心想,他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沒給她電話呢?不知為什麼,她敏感地覺得他不太想說話的樣子,關心問道,“工作很累嗎?”
“沒有。”
他的冷淡讓安之有些沒來由地心怯,“那你……還過來嗎?”
關旗陸反問,“你媽媽不是沒事了?”
安之一愣,急了,“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的,我隻是不想你擔心!”
他頓了頓,輕笑道,“你真的沒有——故意不告訴我什麼事?”
“我……沒有啊……”安之不由得心虛,她一直不和關旗陸提起司淙,是因為她早錯過了告訴他這件事的最佳時機,但到了現在,司淙是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已變得真假未卜,她已經是無從說起。
“半小時後你下樓。”關旗陸掛掉電話。
安之心裏忐忑,早早到樓下等候。
站在江邊,倚著欄杆,對麵白天鵝高牆上的巨幅霓虹閃著Merry Christmas的字樣,再過幾天就是聖誕了,屆時沙麵會熱鬧非常,前不久莫梨歡又次問她到底去不去香港,一會還是問問他的意思,如果他能抽出時間,和莫梨歡曹自彬四人同遊也不錯。
關旗陸到達時,定定看了三分鍾她的背影,她趴伏在欄杆上,仿佛心事重重,連他已經到了都不知曉,換作以前,早往路麵顧盼一百遍。
他從車裏出來,行近她身邊,“看什麼?”
安之指指江對麵的白天鵝,“那幅霓虹燈,漂亮不?”
關旗陸望向對麵的霓虹。
“我以前很喜歡看浪漫愛情故事,然後每次看到這幅霓虹燈時都想,如果有人把上麵的燈珠裝點成‘安之,我愛你’,我馬上嫁給他。”
眸光變了又變,他從後麵圈住她,雙手撐她身體兩側的欄杆上,胸膛貼著她的背部,俯首在她耳邊柔柔地輕笑一聲,說,“安之,我把那句話送給你,就當作——我們聖誕的分手禮物,好不好?”
安之心口一震,“你開什麼玩笑。”急想轉身。
但關旗陸用身體和手臂鎖住了她,把她定定圈在自己與欄杆之間,他的聲音從她耳邊飄起,而她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深不可測的東西是什麼嗎?”
“什……麼?”一絲細微的無法控製的恐懼從她的心髒最裏頭鑽出來。
“是人的心。”他頓了頓,“每個人的內心都有一個極其隱秘的純黑暗角落,隻要你自己不說出去,那麼保存在那個角落裏的一些邪惡想法,終生也不為人知。”
“師兄,你到底想說什麼?”
“能成為朋友或者夫妻的,是因為我們在對方麵前都表現出自己最美好的一麵,而將黑暗麵藏得深之又深,如此一來,我們生活中的麵目,也就成了對方眼裏的真麵目。”
“我不明白,什麼意思?”
關旗陸說得慢而寒涼。
“那些中途翻臉再也做不成朋友或夫妻的,就是因為其中一方內心的黑暗暴露了在另一方的麵前,他或她所表現出來的卑汙劣性,可能潛藏在我們每一個人的心頭乃至基因裏,但是隻要沒有暴露在人前,我們就會死死認定自身差不至此,而一旦有人暴露了,則雙方的心理都會接受不了,所以,最後也就隻好分道揚鑣。”
安之屈在心口的雙手緊緊握成了兩隻小拳頭,指甲嵌入掌心,嗓線輕顫,“那麼……你認為是我暴露了?”
“知道我為什麼會和你在一起?”
在這一刻之前,她會以為是因為他喜歡她,但現在,她如潑浪鼓一樣搖頭。
“是因為我自信可以做到,把我心裏最黑暗的那一部分,已付諸的行動或形成的念頭隱瞞你一生一世,那麼在你眼裏,我也就是你所愛著的那麼美好。”
安之呆了呆,低低道,“你已經做了什麼?還是……打算做什麼?”
關旗陸吻吻她的後頸,溫柔得致命。
“小師妹,你不會想知道的。”他輕喃,從她的頸子一路細碎地吻至她小小的耳垂,“我已經以為我們會這樣過一生了,可是,為什麼你沒有把你的心魔管好藏好,恩?”靈舌卷起她耳垂邊沿一點點薄膚,於齒間噬齧。
安之痛得嗚咽,在他懷內顫抖,“不要,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