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來了。”喬以嫿低眸,又盯住了腳尖。
方悅城在她身邊坐下,雙肘壓在腿上,小聲說:“蘇洛茵的電話打到我這裏來了,許東軻正在找你。”
“愛找就找。”喬以嫿神情淡漠地說道。
“你知道嗎?就是因為你……一直這麼鋒利……”方悅城扭頭看了看她,小聲說:“我喜歡不來。”
“那就別喜歡,反正溫柔的女人那麼多,你也喜歡不過來。”喬以嫿的心髒鈍疼了一下,雙手緊緊地揪緊了衣角。
無人可以依靠,她若不鋒利,難不成就活該被那些人一刀一刀地瓜分掉?
方悅城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手伸了過來,握住了她發涼的小手,“喬以嫿,別鬧了。聽我一句,大家都是這樣過的。”
喬以嫿苦笑,“可惜,我不想這樣過。”
方悅城的手又慢慢放開了,雙手撐著額頭,過了好幾分鍾,才再度開口。
“離婚肯定是不可能的,你死了這條心。我雖然無法喜歡你,但是換成別人做我太太,也不見得好。”
“你怎麼這麼自私?”喬以嫿飛快地抬眸,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嫿,我一直是這樣的人。”方悅城抬手,輕撫她的眉眼,低低地說道:“是你堅持要嫁給我的,是你爸,為了成全你的感情,逼著我娶你的。以嫿,我們現在已經到這一步了,就這麼堅持下去吧。”
“你那時候……是不是有自己喜歡的人啊?”喬以嫿鼻子一酸,啞聲問道。
“曾經有一個。”方悅城苦笑,“不過在我心裏她已經不存在了。”
“誰啊?”喬以嫿追問道。
方悅城沒出聲,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她。
多少過往,都這一眼裏凝固成冰。喬以嫿感覺絕望,掙紮不開,又拚命想掙紮。
“你不能這樣對我。”她抿了抿嘴角,眼淚往下落。
方悅城擰擰眉,伸出手臂,把她摟進了懷裏,下巴在她的頭頂輕蹭,就這麼一言不發地抱著她。
曾經有一個眼神明亮的少女,躲在大樹後,靜悄悄地看著他。曾經有那麼一陣子,他的心被少女搖晃得如墜夢中。可惜了,她有一個太過無恥的父親,親手把這份喜歡掩埋掉了。他這幾年過得荒唐無比,到底是為了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就是想用這種方法讓大家都別想好過。
他知道這樣挺幼稚的,卻找不到宣泄的出口。
病房外,腳步聲悄然停下,高大的身影在門邊站了一會兒,慢慢轉身往回走。
電梯口有人在等他,見他過來,立刻幫他按開了電梯門。
“厲先生,不進去?”
厲瑾之搖搖頭,大步走進了電梯。
喬以嫿壓抑的啜泣聲,在寂靜的夜裏聽來,就像一隻苦苦追尋溫暖、卻不得滿足的小獸。她努力地用磨尖的爪子去抓每一根能讓她覺得安全的細木,卻又一次一次地落空。
“你放過我,簽字好不好?我真的熬不下去,我才25歲呀。”她握緊拳,在方悅城的背上用力地捶打了幾下,軟軟地滑了下去。
這樣的擁抱,她渴望多少回、多少年了?以前是渴求他賜予的愛情,現在是渴求他放她自由。
方悅城還是不出聲,把她抱得更緊,濃褐色的雙瞳裏不見半點情緒,冰涼冰涼的。
——
在病床上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床頭櫃上放著一束彩色小雛菊,婆婆坐在一邊看書。
“媽?”她楞了一下。
“醒了。”婆婆笑了笑,放下了書。
“媽……”喬以嫿不知道說什麼好,垂著眼睛,迅速在心裏組織語言。
“你和悅城的事,悅城有錯在先。之前發生過的,全都算了吧。現在公司需要你和他齊心協力,看在我和你爸的份上,原諒他這一次。”婆婆拉起她的手,把一枚鑰匙放到她的掌心。
“這是……”她楞住了。
“家裏保險室的鑰匙,以後我們方家,你作主。”婆婆握緊她的手,朝她笑了笑,“我和你爸年紀都大了,尤其是你爸,身體不好,三天兩頭進療養院。悅城和我鬧不愉快,一直不肯用心做事。把你娶進來,我才看到希望。以後和悅城生了孩子,一切就會好起來了。我給你安排好了,去做試管吧。”
“啊?”喬以嫿又楞住了。
“試管更保險,做一個雙胞胎怎麼樣?一次就能有兒有女,湊成好字。女人一生,不就是想有個自己的孩子嗎?孩子才是全部,比丈夫重要多了。你千萬不要像我,這一輩子都懦弱,都在給別人養孩子。”婆婆歎了口氣,麵露無奈之色,“你比我強,我隻求生活平淡,趕緊過完這一輩子。”
“我不想給方悅城生孩子,不想讓孩子生活在沒有愛情的家裏。”喬以嫿坐直了,秀眉緊鎖,“媽,你讓我走吧。”
“愛情是什麼呀?能吃嗎?”婆婆笑了,撫著她的臉說道:“你確實還年輕,還指望愛情呢。傻孩子,男人才不會給你愛情,他們隻會消耗你的青春,奪走你的一切。你好好做方家的女主人,悅城以後不也要聽你的嗎?他不敢再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