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有點怕……”厲瑾之把她抱得更緊了。
兩個人緊密相貼,一點縫隙都沒有,仿佛想融成一個人去。
喬以嫿勾著頭,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厲瑾之,謝謝你。”
嗯?厲瑾之扳過她的肩,沉靜地看著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仿佛是覆了萬年的冰霜的深潭,突然有陽光照進去,有萌萌亮光正在躍躍欲試。
“我有一種還活著的感覺。”她抿抿唇,又垂下了長睫。
之前幾年,不正像死了嗎?生命一潭死水,拚命奮鬥也不過是要證明自己有活下去的勇氣。
人,可能是天地間活得最困苦的一種生物了吧。無緣由地生下來,無緣由地背負起活下去的使命,七情六欲,富貴貧賤,種種無奈伴隨你的一生。所以幸福這兩個字,於人類來說,格外重要。一輩子最想擁有的,就是幸福兩個字。
喬以嫿之前從來沒有品嚐過幸福兩個字的滋味,它是酸是苦是辣是甜是熱是冷,她全無感覺。小時候因為早早知道自己的出身,被人指點,低頭做人。長大後更加發現世道艱難,無人疼她愛她,更覺得幸福兩個字與她無緣。
厲瑾之在這個時候出現了。往她錢包裏塞錢,安靜地陪著她,悄悄幫她解決問題,尊重她,對她說好聽的話……這些在別的女人看來特別普通的事,卻全是她的第一次。
就算兩個人以後不好了,她覺得也不虧。總算是知道談戀愛是什麼滋味了,總算知道男人女人那種事原來在有感覺的情況下,也是挺快樂的……
“傻兔子。”厲瑾之扳著她的下巴搖了搖,“把你的眼淚收回去,跟著我,以後隻有一個時候會讓你哭。”
他眯了眯眼睛,湊到她的耳邊,低低地說道:“像在琴房裏一樣。”
喬以嫿臉紅了,啐了他一口,轉過身繼續處理青菜。
“下兩碗麵條拉倒,別的不想做。”她小聲說道。
厲瑾之靠在冰箱上,視線跟著她走。
喬以嫿把麵條丟進鍋裏,扭頭看了他一眼,輕聲說:“你回答我三個問題。”
“說。”厲瑾之點頭。
“有沒有別的女人?有沒有違法犯罪?有沒有欺男霸女?”喬以嫿一口氣問完,定定地看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這問題還真特別!
厲瑾之十分嚴肅地搖頭,“向喬總聲明,沒有。”
喬以嫿信他。
“吃麵。”她把麵條撈出來,往他麵前遞。
光禿禿的麵條,上麵蓋兩片青菜。她這可是有喻意的,兩個人清清白白的開始,希望清清白白地走下去。若是時間允許,她還想在裏麵燒兩道忠心符呢!
這是喬以嫿最大的特點,一旦決定,必會實行,拚盡全力一戰到底。
感情和事業全是賭博,喬以嫿自認為有願賭服輸的美好品德。何況,這一回她不見得輸呢!
叮……
厲瑾之手機響了,護士長打過來的視頻電話,蕭敏兒突然犯病了,抽搐,口吐白沫。
這是癲癇啊!若沒及時讓她咬住毛巾,她很有可能咬斷自己的舌頭……
“怎麼病得這麼厲害?”喬以嫿也被嚇到了,趕緊遞上他的車鑰匙,送他下樓。
至此,她已經不可能去吃蕭敏兒的醋。自閉症加癲癇,這小姑娘命運多舛,可憐呢。
看著他的車開遠了,喬以嫿轉過身,慢吞吞地往樓上走。
“喬以嫿。”一聲低啞的喚聲從一邊傳過來。
她扭頭看,隻見方悅城一臉憔悴,渾身酒氣地坐在花壇上,手裏夾著一根煙,真盯著她看。
“你怎麼來了?”她小聲問道。
“他住你這裏?”方悅城的視線從她的臉上滑下,落到她的脖子上。新鮮並且刺目的痕跡,很清晰地告訴他,發生過什麼。
“沒有。”喬以嫿站在原地,心情平靜地看著他。
“以嫿……”方悅城掐了煙,慢慢走身走向她。
“有事嗎?需要我幫忙?是不是我得過去一趟?”她退了兩步,躲開了他伸過來的手。
方悅城臉色沉了沉,啞聲說道:“爸的遺囑寫到了你,律師讓我來接你過去,當眾宣讀。”
嗯?公公的遺囑裏也提到她了嗎?
“走吧。”方悅城扭頭就走。
“方悅城,留給我的東西我都不要。”喬以嫿站著沒動。
“那也得過去表個態,這是規矩。”方悅城微微扭頭,淡漠地說道:“你去換衣服,我等你。”
這倒是實話,有一個人不到齊,不表態,遺囑可能都沒辦法兌現。
公公還未出殯,這些事她應該配合。有始有終,畢竟,嫁是她自己要嫁的,不是別人逼她的。她上樓換了身黑色套裝,束了個低馬尾,跟著他回去。
方家人的七大姑八大姨都到了,婆婆看上去情況很不好,她走進來,婆婆也沒起身,縮著肩膀不停地抹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