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艾看著在軟墊裏半躺著,還堅持跪坐的老人,忽然自己也對這座城池的未來有了一絲的希望。忽然,想要看到當城中的那群百姓,還依舊熙熙攘攘的擁擠在街頭巷口,交口相傳著關於河間王的一切功績。
一盤棋沒有下完,河間王便又睡了過去了。阿簾留下來照顧祖父,什艾和折梵離開了。走到前殿門口,她忽然停了下來,左肩陡然一顫。
“又痛了?”
“不,不是,與前幾日的不同。”她捂著心口,低頭看到袖口中隨身帶著的東西,閃爍著赤紅色的光芒。即使是在白天,依舊明亮。
折梵也看到了,猜測到一些,臉色瞬間僵硬。他扶住她的手臂,“沒有後代血脈,赤骨依舊閃爍緋色,便是先人執著所物複生。而令堂生前心口所係......”
她蒼白的看著他,慢慢說出了他並不願意承認的事實,“一是滅天,一是君反。”
折梵冷笑著,眼角瞥著天空,“是因為害怕了嗎?”那個總是在他麵前自命不凡的神,如今卻膽小到連個凡人都要懼怕?
仿佛是在回應著折梵的氣韻,千裏之內,天空之中忽起驟風烏雲滿布。山雨欲來,樂成郡裏原本叫苦連天的聲音,都被壓抑在了這一陣強風之中。
遠處傳來一聲呼和,雖然在風聲之中被淹沒了,可是什艾卻依稀聽到了。“是什麼?那些人是誰?”
“樂成的幾位官卿。”
“不會的,河間王將消息壓了下來,百官就算有所耳聞,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覲見。除非......除非有旁人作祟。難道,天君把槐侍派了下來?”天君宮中唯一能夠在人間自由行走的,除了曾在長生大帝座下修行的槐侍,沒有其他人了。
折梵隨手捏訣布了仙障,隱去了兩個人的身形。前頭的郡守郡令走得很快,來到了大殿前頭,吵吵嚷嚷的站在前殿門前,對著黃門說要求見殿下。
言語之間,郡守被搪塞地惱怒了,大聲的喊道,“大王是真要拋棄樂成嗎?!”
什艾疼痛到幾乎失去了知覺,再聽到這一句話,背後的冷汗更多了。“他們是怎麼知道的?”
折梵對著領頭的郡守使出探訣,微微一閉眼,頃刻,他重新睜開眼睛,“有人在街頭散布消息,說河間王已經遠離樂成,有些人已經鬧到郡守府裏了。”
“不像是槐侍,那個家夥還沒愚蠢到敢這麼挑釁我們。”
折梵忽然咳嗽了兩聲,有些尷尬的說,“也不一定,上回的事,槐侍從我這裏拿了一個人情。”
“什麼事?”
“你失蹤的時候,托他保密來著。”
“......”
“你放開我,我自己能站著。”
折梵當然沒有乖乖放手,“你看,你看,夫人,河間王讓他們進去了,去寢殿了?”郡守和幾個黃門一起從前殿饒了過去,直接往寢殿的方向,什艾還看到了老公公的身影。
“河間王的安排被槐侍破了,恐怕洛陽的那位小主子要更不好過了。”
“那些反對他繼位的人,正在蠢蠢欲動,可是盯著樂成消息的不止是人。你提醒了我,這件事牽扯到下一任帝王的繼位,天君便有理由幹涉人間俗物。這樣一來,他手底下的那些神仙們,是不會放過這座城池的,哪怕會讓人君易主,讓整個天下變成一座牢籠。”
在折梵的仙障之中滋養,什艾因為疼痛而丟失的仙氣慢慢聚攏起來。當所有的疼痛麻木之後,她隻察覺到滔天的憤怒,盡管這並不是她真實的感受。淡淡敘述的話,要將自己被分為了兩個人,什艾自己感覺十分不真實。
“折梵,我這裏很生氣。”
她知道自己這個問法很奇怪,但是這就是她最直接的描述了。
能言善辯如折梵,此時卻也如同孩子犯錯一般不知所措了。
他擁緊了她。不願意看到她臉上的困惑,也更加怨恨不能向她坦誠的自己。“那我們就向那些讓它生氣的人,討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