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吉瞪大了眼睛。
宇文盈坐下來,她看著眼前這個倔強如牛的孩子,聲音有一種,好像能夠讓人逐漸平靜下來的力量。娓娓道來。
她的聲音很輕。
“我是遲函郡宇文家的人。”
“宇文家是一個極其有名的世家,在遲函郡算得上是一霸。我當年年紀輕輕,天賦上佳,自然而然地便進入了皇城學習,並且拜入了皇城之中,最為優異的皇城學院。”
宇文盈說這些並不是為了吹捧,不過眼前的孩子瞪大了眼睛,顯然已經覺得很佩服了。
宇文盈頓了頓,繼續開口說道。
“我在皇城學院之中,遇見了一個少年。”
有些回憶,好像已經快要被埋葬了一般,她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但是突然發現,原來隻要她重新回想,一切好像昨日發生的一般清晰。
她第一次遇見那個少年的時候,她才十幾歲,拜入皇城學院,天賦極高,正是最最風華正茂的時候。
那時候的那個人……
他叫做諾奴。
同樣不是土生土長的皇城人,從比遲函郡更小的地方而來。宇文盈第一次看見諾奴的時候,其實並沒有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她那時候尚且不知道,這個低著頭,看似木訥無比的少年,會對於她的一生,造成怎樣深遠無比的影響。
宇文盈隻想苦笑。
口腔裏頭帶了苦澀的味道。
她深呼吸了一下,看著眼前神情懵懂的小男孩,繼續認真說出來。
他未必能懂,但是她其實也隻是想把一切說出來罷了。這些話,她埋在心裏頭太多年,沒有人可以傾訴,若是再不說出來。
她擔心她自己就快要發瘋了。
“我第一次注意到那個少年,是有一次比試。怎麼說呢……我覺得他是一個極其倔強的人。就是那一種,雖然沉默寡言,但是骨子裏頭卻能夠透出一種倔強到無以倫比的姿態的人。”
其實宇文盈是真的喜歡過諾奴的。
從他當初進入皇城學院,她注意到他之後,就忍不住,一直注意他的一點一滴。
他貧寒無比,哪怕受了傷,若是得不到學院的獎勵,就要硬撐下去。
宇文盈從小出身世家,哪裏看過這種苦修行的人。她各種丹藥,至少從不缺過,各種法決,想要也能夠得到。
何況她生得貌美無比,天賦又高,從小都是被寵溺大的。
她注意到諾奴之後,發現他如此貧寒,倒是動了偷偷幫他一把的念頭。
其實那個年紀的宇文盈,心思單純無比。
她也就是想要幫他而已。
她給諾奴丹藥的時候,卻險些沒有被諾奴氣死。
因為那個少年告訴她。
“我不需要你們這些貴族的施舍。”
可是……
她對於他,哪裏是施舍啊。
她那時候,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喜歡上這個少年。
被諾奴這句話氣得破口大罵,打定主意,讓諾奴自生自滅,再也不管他。
宇文盈站在那裏,她的聲音很溫柔。
她已經不再是二十幾年前的那個為了喜歡的人,而怦然心動的少女了。
經曆風霜無數,她已經成熟太多太多了。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她低著頭,低聲說道。
“我當年其實隻是覺得諾奴同我不一樣。注意一個人多了,卻不知不覺地丟了自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