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無形的手,從心窩子的位置伸進去,挖了一個幽深烏黑的洞。
“哥,嫣姐,我昨天半夜才下的飛機,還沒睡好。我累了。”在眼眶一點一點變得灼熱的時候,她輕輕地說。
“那你好好地休息,別胡思亂想。我有時間再來看你。”
“嗯。”她輕輕地應了一聲,直到門關上,才回過頭來,將自己縮緊沙發裏。
抱著自己,仍覺得有些冷。這時,不過是初秋。
淚,始終不曾滴落。
最痛的傷,無法詮釋,所以無淚。唯有,疲憊但無眠。
好容易閉上眼,意識漸漸要遠離的時候,門又開了。一下子,將她驚醒過來。睡意,了然全無。
因為,除了她自己,隻有一個人還有這房子的鑰匙。而她,還沒來得及叫人換鎖或者是搬房子。
她沒有睜開眼睛,因為不知道如何去麵對這個人。她不是能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人,也不能竭斯底裏的人。
“小落……”他輕柔地喊著。
當他的手落在她的臉上,葉落睜開眼,將自己更加縮緊沙發裏,避開他的碰觸。
男人的手又跟了過來,不讓她躲避。“你的臉色看起來很糟糕。我聽葉檢說你昨天半夜才下的飛機,怎麼不好好睡一覺?”
葉落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陌生人。她該感謝這些天的相隔,讓她還能夠這樣麵對麵看著他。
這樣雲淡風輕的語氣,這樣若無其事的表情。或許,他真覺得那不過是一件芝麻一樣的小事,就好像他答應他今晚要一起吃飯,卻因為被客戶糾纏住了而爽約一樣。
也許是她的眼神表現得太明顯,他歎了一口氣,在她麵前半跪下來。
“小落,你放心,我不會和她糾纏太長時間。”睿宸對她解釋,又習慣性撩撥著她微卷的長發。
她倒寧願,他說我厭倦了和你一起。
“你不是很喜歡書店嗎?不如我出錢,你找幾個朋友也辦一個?我的老婆既聰明又漂亮,一定能搞得有聲有色……”
葉落靜靜地望著他,五內俱傷。
從落魄的青年到成熟穩重帥氣的男人,陪他成長了十年,對他來說,難道真的太久了?
他說過——日子,不能太單調。
她,早該明白。
“我累了,想睡了。你走的時候,替我把門關上。”她本想說,最好能把鑰匙留下。轉而一想,她也不想再住這個地方了。
回憶是太過沉重的東西,她擔負不起。
第二天,她就找了新住處,搬了出去。那裏離市中心很遠,上班需要坐近兩個小時的車。
普通的公寓,簡單的一室一廳,和氣的房東。她收拾得整齊幹淨,沒有灰塵汙跡,當然也沒有回憶的沉重。
可是,她感覺不到輕鬆。
或許是,江睿宸想要給她時間平靜,所以不曾步步緊逼。隻是他不知道,她需要時間,卻不是用來平靜的。
白天,她在辦公室上班,優雅淡定。夜色降臨,她遊走在人間天堂、媚色、午夜無夢。
舞池裏紅男綠女,妖冶燈光明滅迷離,她與每一個看得順眼的陌生人跳貼身辣舞,蛇一樣搖曳肢體,high到眩暈。沸騰到極處,飲得昏天黑地,漫溢的情緒輕易流出來,大笑中淚流滿麵。
“到我家再喝。”剛才共舞的男人,半拖半抱了她走。
“不……”頭昏昏沉沉,她依然斷然拒絕,使勁想掙開他。推拒中,他下身的東西硬梆梆的在她臀部摩擦,她頓時清醒了不少。
“小貓,原來你在這裏,我們都在那邊等你。”昏暗裏一個男人走過來,攙起葉落。那男人咕噥了什麼,怏怏的放開葉落。
葉落不記得怎麼坐回高腳椅上,隻記得抬頭時,看到一張冷峻的臉孔。在燈光迷離中,鷹一樣的眸子,狼一樣的神。
雖然剛才沒看清楚,但葉落奇怪地就是知道,這不是剛才替她解圍的那個男人。
至於他是誰,她沒有興趣。於是擎起高腳杯,搖晃著裏麵的液體,張嘴灌了下去。她開始慢慢地明白,酒隻有在人不想醉的時候,才能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