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身穿中山服,雙眉緊鎖,滿臉滄桑,乘坐一艘不惹人注目的藍色小海輪,憂鬱地從上海港出發,途經波濤洶湧的東海,日本海、白令海、向亞美兩大洲間的寒氣襲人的白令海峽駛去。
半圓球狀的駕駛室,像一個探出水麵的海豚頭。它三麵鑲有落地式的大玻璃,采光極佳,視野遼闊。
雷雨靜坐在駕駛室裏的一把黑亮的皮轉椅上,重返久違了的大海,暗然神傷。
苦惱、悲憤的靈魂,在顫抖、在呐喊、在呻吟,在發出一聲聲清風般地無奈的深深歎息。
天蒼蒼,海茫茫,一懷愁緒,滿腹哀傷,遙思三萬裏,何處話淒涼?
高英被害身亡……信子埋葬在高高的仙人台上……一幕幕悲劇已落幕,這怎麼不叫人心碎神傷?
雷雨望海空,幾隻驕健的海鷗,在雲影下久久地盤旋;望遠方,海天一色。唯見幾點帆影輕移;望船頭,海輪將大海一劈兩半,激起滾滾的浪花從船兩側向船尾,向遠處奔去。
在浩浩渺渺地煙波萬裏的大海上,看不到陸地,看不到小島。天靜風止。船行?浪行?誰能分得清。
在雷雨的心海中,又是煙雨迷濛。
多少硝煙彌漫的往事,多少生離死別的故事,又像虛虛實實的光影浮現在雷雨的眼前。
一九一四年至一九一八年,第一次世界大戰,以《協約國》(英、俄、法、日、美……)勝,以《同盟國》(德國和奧地利)慘敗告終。
戰後,世界上出現了第一個社會主義國家:蘇聯。
大戰結束,小打不斷。國際關係錯綜複雜,亂如蜘蛛網。濃厚地戰爭的烏雲,依然在世界各地的上空,久久地盤旋著。
問蒼茫世界,誰主沉浮?
問戰亂不斷的中國,何去?何從?
孫中山倡導並實施的“聯俄、聯共、扶助農工”的三大政策,為征塵滾滾的北伐戰爭的勝利,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可惜,好景不長。
一九二五年三月十二日,孫中山先生病故於北京,民國政府又亂成一團。
亂亂亂!
殺殺殺!九洲大地,處處血流成河!
一九二七年初,雷雨傷心到了極點,他不明白,李海、常河、多少年來為民呐喊,為國征戰,何罪之有?
為什麼他們從千山回隊以後,就被清洗、被抓、被殺?
為什麼水仙、海棠、隨夫投軍不久也被抓,被毒死在獄中?
為什麼清純正直,勇敢善戰的高英,隻說了一句:“寧錯殺一千,不放過一個……”是錯誤的,就被人用冷槍打死?
雷雨深知:李海、常河、生前常常讓部隊官兵學唱一支悲壯的歌:
“起來,饑寒交迫的奴隸;起來,全世界受苦的人;滿腔的熱血已經沸騰,要為真理而鬥爭。舊世界打個落花流水,奴隸們起來,起來,不要說我們一無所有,我們要做天下的主人……
教唱,帶頭唱這支歌有什麼錯?
為什麼唱這一曲《國際歌》卻讓李海、常河和眾多部隊的官兵被抓、被殺?
世多害人精,拂衣不同調。
雷雨決心辭官不做,重返大海。正值此際,民國政府轉送來一份由李清雲簽發的《尋子》電報……這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事情是這樣:
海洋是眾多國家你爭我奪的寶貝。它有許許多多未解之謎,等待人去探索、揭密。它有許許多多海中植物、動物、有待人去采集、捕捉、研究。它有許多深埋在海底的石油、天然氣和各種各樣的礦物,有待人去開發利用。
《史蒂切爾號》遠洋客輪,雖然年久失修,但仍朝氣蓬勃的承載著二十世紀,科學考察的曆史史命,搖搖擺擺地航行在藍色的大海上。它依然為世界各國培育著一代、一代、又一代優秀學員,獻身於《海洋生物》、《海洋地質》、《海洋物理》和《航海學》的科學探索和研究揭密的偉大事業。
生物學家《物種起源》的作者《進化論》的創始人達爾文和發現美洲大陸的航海家哥倫布,依然是船上《國際大學》學子們所敬仰崇拜的神聖人物。
一九二八年,盛夏時節。
《史蒂切爾號》為去北極探險,駛進了波濤洶湧,寒氣很重的白令海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