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的大殿內,氣氛變得有些怪異。
一向跟太子殿下很親熱的小郡主,將太子殿下丟在了一邊,一個勁兒的跟八王爺在閑聊,說到開心的時候,還會手舞足蹈的,那樣子,就像是看不見他們家太子爺那一臉鬱悶的樣子一般。
夏瑾軒顯然是有些害怕夏瑾寒,一直不敢太放肆,但許久沒跟上官輕兒見麵,他心裏也很激動,總有說不完的話要跟上官輕兒說的。於是,慢慢的,也就忘記了夏瑾寒的存在。
“小八,我跟你說啊,我們後山那裏可好玩兒了。去裏麵冒險,絕對很爽。改天有空了,我帶你一起去怎麼樣?”上官輕兒跟夏瑾軒說起了自己在山裏的事情,樣子別提有多激動了。
夏瑾軒伸手摸了摸額頭的冷汗,心想,這丫頭怎麼還是跟小時候一樣膽大包天呢?去迷林冒險?天啊……她才多大啊,難道就不怕進去了走不出來,或者被裏麵的野獸給……
隻要想想,夏瑾軒就覺得有些心驚肉跳的,他真怕,要是繼續讓她這麼胡鬧下去,會不會哪天,他就看不到她了。
兩人正聊著,就聽旁邊傳來了“啪”的一聲。
夏瑾軒被嚇了一跳,驚訝的抬眸。
隻見夏瑾寒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起身道,“本宮吃飽了。”
說罷,不等他們會話,就轉身離開了大殿。
上官輕兒看著他那冷漠的背影,以及空氣中濃鬱的酸味,不免有些心虛。
可是,她都很努力在討好他了,是他自己傲嬌不領情的好麼?如今見她跟小八聊得這麼開心,又吃醋,不帶這樣的……
看著夏瑾寒冷漠離開的身影,再看看一臉怨氣的上官輕兒,夏瑾軒就是再笨也知道出問題了。怕是太子哥哥跟輕兒之間鬧矛盾了,而自己剛好這個時候過來,被輕兒拿來消遣了不說,貌似還被太子哥哥給恨上了。他這是比竇娥還冤啊。
見夏瑾寒離開了,上官輕兒也頓時沒有心情再跟夏瑾軒聊天,夏瑾軒也知道他們之間出事了,哪裏還敢繼續跟上官輕兒打鬧呢。
他爽朗的一笑,摸了摸上官輕兒的腦袋,道,“太子哥哥似乎不太開心,你快去跟他聊聊吧。”
上官輕兒撇撇嘴,悶悶的道,“他就是死傲嬌,哼,不理他。”
夏瑾軒不明白她說的傲嬌是什麼意思,但也知道他們怕是有誤會了,無奈的笑道,“太子哥哥定是不會無緣無故不開心的。輕兒,你還是快去跟他說說看。”
“小八,要不我帶你去周圍逛逛吧?你還沒來過這兒呢……”上官輕兒是很想去找他,可是又害怕自己屁顛屁顛跑去了,結果會是熱臉貼上冷屁股,那多沒麵子啊?
夏瑾軒已經不是小孩子,當然不會再傻乎乎多跟上官輕兒出去玩,雖然,他也很想跟她多聊聊,但想起夏瑾寒,還是作罷了。
“不了輕兒,這兒我來過很多次了,我府上還有些事情,要先回去了。改天再過來找你。”夏瑾軒輕笑著,比上官輕兒高出了許多的身材,清秀的臉,清澈的雙眼,一如當年一般叫人想欺負他。不一樣的是,他比以前成熟了許多,現在的他,身上已經有了一種屬於男人的氣息,而非少年。
上官輕兒無奈的送走了夏瑾軒,一個人在院子裏散著步,終於還是不甘不願,慢慢騰騰,拖拖拉拉的來到了夏瑾寒的書房。
書房裏的夏瑾寒,看著桌子上那堆的高高的奏折,卻怎麼都靜不下心來。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收回來,集中精神看奏折,但朱砂筆每每落下,寫出來的卻是他自己都不認識的東西。
他這是怎麼了?為何滿腦子都是那丫頭跟自己賭氣的樣子?
夏瑾寒扶額,閉上眼睛,深呼吸,然後繼續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奏折上。
這個時候,門外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聽出了那是屬於上官輕兒的,夏瑾寒嘴角微微勾起,而後又冷著一張臉,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繼續低著頭忙自己的事情。
但,不管他怎麼掩飾,那豎起來的耳朵卻出賣了他對門外之人的關心。
她不是改進來吵著討好自己,讓自己原諒她麼?為何又沒動靜了?
那腳步聲,就停在了門外,然後在門外徘徊著,似乎在糾結著要不要進來,這讓夏瑾寒的臉色有些難看。
跟他認錯就這麼難麼?還要一直在門外猶豫?
他低著頭,也不再管上官輕兒,老老實實的繼續批閱那些寫滿了文字的奏折。最近因為搬家的事情,他已經落下了很多工作沒處理,今天又跟她出去玩了一天,繼續這麼下去,這些奏折怕是真的要堆積成山了。
這一次,夏瑾寒心裏想著很多事情,居然真的成功將門外的人給忽略了。
看著手中韓熙然遞上來的折子,他的眉頭深鎖,心裏有些複雜。
韓熙然的折子寫的很隱晦,但他還是看出了問題的所在。
他就說,為何那天父皇會對一而再的強迫自己娶親,果然是有人在他耳邊嚼舌根了。那些人吃飽了沒事幹,就喜歡在別人麵前搬弄是非,簡直無恥之極。
但,他也不是好欺負的。他們能在兆晉帝麵前所三到四,自己就不能說了麼?
這些年來,兆晉帝對自己的好,他也是看在眼裏的,他相信,隻要自己好好的跟他說明白,便能洗去他心中的疑慮。
你說,他都已經是太子了,將來皇位遲早都是他的,他又何必去做那些無所謂的事情,讓兆晉帝來懷疑他有心奪位呢?
自古帝王都多疑,想必是自己最近風頭太盛了,兆晉帝才會被小人給利用了。
夏瑾寒認真的處理著手中的折子,不知不覺,已經是深夜了。
想起上官輕兒,他放下了手中的筆。
她終究是沒有進來,是因為她不願再討好他了?還是她已經移情別戀?
夏瑾寒起身,側耳聽著門外的動靜。門外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息,她怕是早回去了吧?也罷,既然她不願進來,他又為何要去討好她?本來就錯不在他。
夏瑾寒起身,打開房門,打算去房間休息。上官輕兒跟自己鬧別扭了,她該是不會去他房間才是了。
“吱呀”一聲,房門打開,夏瑾寒卻是被眼前的一幕給驚呆了。
隻見,房門外的欄杆前,歪歪扭扭的坐著一個一身綠色衣衫的女子,她靠在欄杆前,緊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在她白皙的臉上投下一片剪影。昏暗的燈光下,她粉嫩的肌膚,吹彈可破,微微嘟起的紅唇,閃著水潤的光澤。
長發垂在身側,隨著夜風輕輕的揚起,帶來了一股淡淡的香氣。她似乎,睡得很沉。就這麼靠在這隻有巴掌大的欄杆上,安靜的沉睡。
夏瑾寒的心,不安的跳動著,清冷的眸光,染上一份心疼和無奈,心底湧起了深深的感動。
她是為了在這裏等自己,才會睡著的吧?
幸好現在是夏天,要是冬天的話,非得把這個怕冷的小東西給凍著了。
夏瑾寒剛下定決心不去管這個小丫頭,不過幾秒鍾的時間,就被她給打敗了。
他歎口氣,輕輕的抬腳,來到她身邊,將她嬌小而又輕盈的身子橫抱起,慢慢走向了房間。
清涼的微風中,他衣舞飛揚,她安靜沉睡,這一幕,和諧,美好。
所以,並沒有人留意到,原本該是沉睡著的上官輕兒,嘴角露出了妖嬈的笑容,在這和風輕拂的夏夜裏,宛如最美的花朵一般,無聲的綻放。
這一夜,上官輕兒緊緊靠在夏瑾寒懷裏,兩人相依相偎,一夜無夢,直到天亮。
昨夜太晚睡,早上上官輕兒本是想要賴床的。為了等夏瑾寒,她可是在門外熬到了半夜啊,這大早上的,正是補眠的好時間,她才不要起來。
可是,夏瑾寒起身後,便不冷不熱的叫醒了她,“你既然回來了,今兒就該去宮裏給太後和皇後請安。起來隨我一起進宮罷。”
上官輕兒嘟嘟嘴,小手揉了揉迷糊的大眼睛,含糊的道,“能不能改天再去啊?輕兒還想睡會……”
“不行。”夏瑾寒的聲音,冷漠,不帶任何感情。
聽到他這般冷漠的聲音,上官輕兒便睡意全無了。她想說,這男人能不能別這麼小氣啊?昨晚睡覺的時候不是都好好的,一醒來又跟自己繼續別扭,真心是傲嬌的要命。
點點頭,上官輕兒抱著他的肩膀撒嬌,“寒哥哥,輕兒穿什麼衣服去比較好啊?”
“你喜歡便好。”看到她主動討好,夏瑾寒的聲音放低了些,揉著她的長發,道,“快些換衣服,一會子遲到了,我可不管你。”
上官輕兒吐了吐舌頭,乖乖點頭,起身換上一身淺綠色的衣衫,讓流花幫她將長發梳理整齊,又跟夏瑾寒吃了早膳,這才一起從太子府出發。
馬車裏,上官輕兒故意靠在夏瑾寒身邊,一個勁兒的賣萌,“哥哥,一會子輕兒去見皇後娘娘了,會不會被討厭啊?”
“輕兒這麼久沒回去了,太後娘娘會不會不認得輕兒了。”
“宮裏感覺好危險,要是輕兒有危險了,你要立刻過來哦。”
夏瑾寒嘴角抽了抽,推開她熱乎乎的身子,淡淡的應道,“青然會陪著你,不會有事。”
為毛還要這麼冷?上官輕兒咬牙,心裏恨得牙癢癢。但,這貨顯然是故意想要冷落自己,那就讓他冷好了。
上官輕兒失落的在一邊的椅子上坐好,乖乖的,真的沒有再去招惹夏瑾寒。
倒是夏瑾寒,見她這麼聽話了,反而有些不習慣,尤其是她那雙時不時看向自己的大眼睛,帶著不滿的控訴,讓他覺得自己要是再這麼不理會她,就是犯罪一般。
主動在她身邊坐下,將她抱到膝蓋上,道,“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
上官輕兒這才笑著,滿意的靠在他懷裏,“你早點說不就好了,人家還以為你不要輕兒了。”
這跟不要她有關係麼?這丫頭……
“若是能不要你倒好。”他也就不會總是被她牽動心情,變得莫名其妙的了。
上官輕兒沒聽清楚他的話,因為她又想起了上次晚宴上,兆晉帝對夏瑾寒的那種不明顯的防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