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內的氣氛有些詭異,尤其是大殿前,詭異的有些嚇人。
夏日的陽光,溫和的照在地麵上,本該是炎熱的,此刻卻沒有一絲溫度,反而冰冷的嚇人。
周圍的樹木在和風中輕輕晃動,本該是具有美感的,此時卻帶著一種化不開的憂傷。
上官輕兒呆呆的站在原地,就這麼看著夏瑾軒一步步的,走開,一步步的,遠離自己。他的腳步,那樣的沉穩,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踏在了她的心裏,讓她心痛無比。
他就這麼走了嗎?丟下一句,“你若是覺得我束縛了你,便離開這裏,去尋找你的自由,我絕不會阻攔。”就不願再理她了嗎?
她承認自己衝動,說出的話有些傷人。但他怎麼能這麼說呢?她說覺得自己沒有自由,這是事實,但也是一時生氣說出來的氣話。
她之所以會放任自己說出這樣的話,就是不想讓自己的情緒和不滿一直隱藏著。她覺得有些話,必須要跟對方明說了,那樣雙方都才會感覺到輕鬆。不然,要是一直這麼相互隱瞞下去,那還談什麼愛不愛呢?
她隻是沒想到自己一衝動,就在這樣的情況下說出來了……
要是往常,他不是應該生氣的過來將她暴打一頓,然後罵自己沒良心,不識好歹,再將自己丟在房間裏,跟她冷戰麼?
為什麼要說這麼傷人的話?
他難道不明白自己的心裏所想嗎?她會這麼生氣,責怪他對青然動手,雖然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覺得他做的太過分了,但更多的是覺得他不信任自己。
她的功夫雖然不是太好,但也有能力可以保護自己,麵對敵人的時候,她也不會坐以待斃,任人宰割。正常情況下,她完全可以跟朋友或者是自己一個人到處走走逛逛。
夏瑾寒卻總是將她看的緊緊的,這也不給去,那也不給去,讓她覺得失去了自由,仿佛自己就是他養的寵物一般,被關在籠子裏。
他要是相信她,就該放開手,讓她去飛翔,在他的羽翼下,飛翔,不該過多的幹涉她的正常生活。
別說她不是真的隻有八歲,她的靈魂都已經跟韓熙然差不多年紀了,就算她真的是八歲的小孩,也不會傻乎乎的被人欺負了去啊?她的武功又不是白煉的。
她很享受他的疼愛,喜歡他緊張自己,卻不會有人喜歡被人盯的緊緊的,門都不能出。
而且,她跟夏瑾軒走的近一點,他也會吃醋不開心,跟二師兄和四師兄說說話,又會給自己臉色看,這讓她覺得自己很不被信任。
她就這麼像那種三心兩意腳踏幾條船的人麼?
她對他的心意,他是不明白,還是他不相信自己呢?
她喜歡看到他為自己吃醋,但過度了的話,也會覺得很壓力山大。
夏瑾寒最近的表現真的很奇怪,讓她覺得自己根本就失去了自由。她覺得很不自在,很不舒服,很不喜歡他這種霸道和束縛。
在她看來,夏瑾寒該是能理解她,包容她,給她自由,讓她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管怎麼樣都會在身後支持她的。而她也會依賴他,陪伴他,一生相隨永不分離。可如今卻……
她忍住眼中要滑出的淚,跺跺腳,很是孩子氣的罵道,“叫你走,叫你走,哼,既然不要我了,我走就是……”
說罷,上官輕兒負氣的轉身就要離開。
原本跪在地上的青然,已經被他們的爭吵嚇傻了。
他在夏瑾寒身邊已經待了很久,很多年前就是夏瑾寒的貼身護衛,跟青雲一起為夏瑾寒效力。上官輕兒來了之後,他也一直在他們的身邊,看著夏瑾寒和上官輕兒從陌生到熟悉,再慢慢變得密不可分。
他以為,夏瑾寒和上官輕兒這樣的感情,是任何人都不能破壞的。他們之間不是沒有小吵小鬧,但每一次吵完了,又很快和好。不是夏瑾寒妥協,就是上官輕兒主動認錯。他們之間,似乎永遠都那樣美好,美好的叫人嫉妒。
這還是青然第一次看到夏瑾寒和上官輕兒吵架,而且吵的這麼嚴重。他們方才的對話,別說是他們這兩個當事人,就是他這個局外人都覺得難受。
他們那些話分明就是在互相傷害,看得出來他們兩個都很痛苦,所以青然才更加自責。
這件事雖然是因為他們兩個之間的矛盾引起的,但自己被罰,卻是導火線。若不是自己執意跪在這裏等夏瑾寒回來處罰,上官輕兒就不會對夏瑾寒生氣,他們之間也就不會……
青然愧疚無比,低著頭,內心一陣掙紮和痛苦。
聽到上官輕兒說要離開,青然才回過神來,慌忙拉住上官輕兒,“小郡主,這件事不是殿下的錯,是屬下失職,沒有做好,這一切懲罰都是屬下自願接受的。”
上官輕兒扭頭,瞪著青然,憤憤不滿的道,“然哥哥你就是太好欺負了,你是下屬,但也是人啊,他怎麼可以隨便打人。”
“殿下也是關心你,關心則亂,他並非有意的。求求你輕兒,別離開,否則我,我會很自責很愧疚。”青然拉著她的袖子,眼底滿是哀求,滿是愧疚。
上官輕兒看得出來他是真的很自責,聽到他的話,她也有些猶豫了。
她就真的要就這麼走了嗎?那今後,她要怎麼辦,就因為賭氣,生氣,從此跟他分開?
想起今後要離開他,她的心還是一陣狠狠的抽痛。這麼多年了,她一心想著要跟他在一起,永遠不分開。如今他們在一起了,她卻要離開麼?
咬著嘴唇,上官輕兒的內心很是掙紮。
“輕兒,殿下隻是太在意你了,你知道,他一直很疼你,他對你是真心的,隻要你去跟他認個錯,他就會原諒你的……”青然認真的解釋著。
上官輕兒卻是將他扶起來,悶悶的道,“我又沒錯,為什麼每次都是我認錯,哼,不走就不走,他不理我,我還不理他了。”
說罷,又對青然道,“然哥哥,你受傷了,先回去好好休息,需要什麼,就跟流花姐姐說,不要把身體弄垮了。”
青然感激的看著上官輕兒,“謝謝小郡主關心,我沒事,殿下下手不重,咳咳……”
青然說完,就開始咳嗽了起來,可見,夏瑾寒那一掌不是不重,怕是已經打得青然內傷了吧?
上官輕兒也不拆穿他,隻是歎口氣,責怪的道,“還說不重呢,快去休息吧,我跟他的事,你就別操心了,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們自己的問題。”
是的。就算沒有青然,就算不是今天,她跟夏瑾寒繼續這麼下去,也是遲早要因為某些事情吵架,遲早會出問題的。
他的霸道和****,她肯定會有一天受不了。他也總會受不了她的好動,受不了她整日亂跑。所以,今天的一切不是偶然,而是必然的。
隻是,她前世沒談過戀愛,她能演出不同角色的美好或悲慘人生,但自己的人生卻並非演戲,她如今真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
低著頭,上官輕兒送走了青然,就回到了大殿。
流花已經擺好了午餐,正等著上官輕兒和夏瑾寒來吃,卻見上官輕兒的表情不對,有些擔憂的問,“小郡主,你怎麼了?”
上官輕兒搖搖頭,在位子上坐下,看著滿桌自己愛吃的菜,卻沒有一點胃口。
她低著頭,悶悶的吃著,食不知味。
流花不知道剛剛外麵發生了什麼事,奇怪的問,“小郡主,你不等殿下一起吃了嗎?”
提到夏瑾寒,上官輕兒眼中的淚終於忍不住落下了。
她咬著嘴唇,慌忙擦掉,掩飾著自己的痛苦,笑道,“嗯,他估計不會來吃午飯了。我也吃飽了。”
上官輕兒說著,就站起來,大步的走出了大殿,直奔房間。
本能的來到夏瑾寒的房門外,看著這個他們一起躺過的房間,她猶豫了。要進去嗎?還是回去自己的房間?
她轉身,走向隔壁那個屬於自己,卻一直空著的房間。來到房門外,她卻怎麼都踏不出腳步。她不想進去,不想去這個沒有他的房間。
絞著小手,轉身,來到夏瑾寒都房門外。又怕他晚上回來了,會把自己趕出來。又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門外……
如此反複著,讓周圍的侍女們看著,都差點以為她是瘋子了。
上官輕兒也覺得自己繼續這麼下去,肯定要瘋掉了,最後還是咬牙,大步走進了夏瑾寒的房間,將房門關上。
來到沒有人的地方,上官輕兒的情緒再也控製不住了。
大顆大顆的淚水,很快就模糊了她的視線。看著這個外麵設置的十分簡潔單調,很符合夏瑾寒品味,屏風裏麵卻裝扮成上官輕兒喜歡的樣子的房間,上官輕兒心痛無比。
她記得曾經跟他說過,他的房間太單調了,一點情調都沒有。然後還嘰嘰呱呱的說了很多,自己喜歡的房間的樣子,這麼多年過去,她自己都不記得那些話了,可他還記得。
不僅記得,他還將這太子府的房間,裝扮成了這個樣子。記得她當時看到這房間的時候,也是激動了很久,還抱著夏瑾寒直說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不過短短小半個月的時間,她跟他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上官輕兒低著頭,坐在床前,看著這房間裏熟悉的一切,心裏複雜無比。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上官輕兒迷迷糊糊的在床上睡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流花正侯在門口,聽到她起來的聲音,小聲的問她要不要先吃晚膳。
聽到流花的聲音,上官輕兒本能的問了一句,“寒哥哥還沒回來嗎?”
問完,想起中午的事情,她又愣住,久久都回不過神來。
而門外的流花也隱隱感覺到了上官輕兒和夏瑾寒的不對勁,小聲點回答,“回郡主,太子殿下一直在書房不曾出來,要不奴婢去……”
流花的話還沒說完就沒上官輕兒打斷了,“不必了,我不餓,晚膳撤了吧。”
上官輕兒起身,煩躁的抓了抓腦袋,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就坐在床前發呆。這一發呆,就呆到了深夜,流花幾次來勸上官輕兒吃點東西,勸她早些休息,可她卻是不覺得累也不覺得餓。
仿佛一夜間,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灰色的,她的世界一片黑暗,看不到任何色彩。她也對一切都失去了興趣,除了這般發呆,再想不到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他沒有回來,一整夜都沒有。
是知道她會在這個房間裏,所以他故意跟自己冷戰,不肯回來嗎?
其實,她也很矛盾,心裏很期待他能回來,又害怕他回來了,自己不知道要怎麼麵對他,內心一片掙紮。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發現自己還是希望他回來的念頭要強一點。
因為一直想著要等著他回來,她一直沒有閉眼,就這麼坐在床前,雙眼望著門口,癡癡的等著。
他是不是真的生氣了,今後都不會理她了?
上官輕兒想到這裏,眼淚又流了出來。要是他真不要她了,她該怎麼辦?離開他,她還能去哪裏?這個世界,還有屬於她的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