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微涼入心。室內,暖意恒生。
久別從逢的知己並未因那個笑點很低的冷笑話而變得生分,隻是人心卻染上了秋的涼意,叨叨完過往瑣碎的校園趣事之後,心懷異世的二人不約而同的選擇了沉默。
人心自知,身份的轉變就將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將兩個曾暢所欲言的人無情的隔離在銀河兩端。
“把世界轉了一圈,最後的落腳點是澳洲,對吧?”卓文茜認真的看著一直握著她腳踝的寧雨晨,自然的,話一出口,她就明顯的感覺到握著她腳踝的大手微微一顫,她無意想從他嘴裏套出些什麼話,可他不經意的小動作卻讓卓文茜有些驚顫,許是她敏感了,敏感的意識到她的藍顏知己,好像變了!
安靜許久,醇厚的男聲聽上去有一絲淡淡的寂寥。
“閑雲野鶴慣了,沒有落腳點,也沒有終點!”
一股恰似哀傷的氤氳蔓延升空,卓文茜隻覺心口一緊,似乎感染到了他的落寞,整個人也隨之消沉了。
人的感情有時候很奇怪,不由人控製,也無法真正將它劃在一個既定的框架裏,如果說當年的小綿羊後知後覺,那麼現在的卓文茜自然心中有數。
“本以為你蒸發一年,是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可你倒好,消失一年後直接給自己扣上了閑雲野鶴的帽子,怎麼,你這堂堂寧氏家族的二少爺是準備出家為僧還是修道成仙?”卓文茜掛著笑靨,一如既往調侃著他。她相信這已是再明顯不過的回絕了,無論她和寧之航還會糾結到何種程度,那都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她不希望她的存在再釀成更大的悲劇,除了之前的知己身份,之後的大嫂身份,她能給予他的,也就剩下打掉牙隻能往肚子裏吞的痛苦了!
柏某某說:若愛,請深愛。如棄,請徹底。這本是卓文茜對待感情的態度,可對方是推心置腹的摯友,她隻能退而求其次,因為他是阿Rain。
柏某某說:有時,愛也是種傷害,殘忍的人,選擇傷害別人。善良的人,選擇傷害自己。
“修道成仙?這個提議貌似很有建設性,可以深入研究一下!”雲淡風輕,一笑而過。
沒有悲涼的自嘲,沒有徒起的怒意,隻是認真點頭,頻頻附議,這就是寧雨晨的愛,足以。
話畢,卓文茜沉默了,看著他含笑若無其事的樣子,心裏有一絲酸澀。
“這次準備待多久?”實在不想糾結在這個永遠都沒有結果的問題上,卓文茜適當轉了話題。
“不知道!”這次回來,本就是為了她,如果可以,其實他很想現在就走,因為他清楚自己的心,她的幸福與他的去留息息相關,隻可惜……
“沈澤浩來澳洲找我,說是有個人想見我,不過我人在南極,又跟他沒什麼交情,所以直接回了他,可我沒想到那個人是你,更沒想到短短一年時間,你會發生這麼多事!”出口的聲音,很輕很淡,卻透著淡淡的心疼,“很累吧?”
一年了,一步步從血泊裏爬起來的小丫頭不得不逼自己成長,逼自己忘情,逼自己絕愛,那種苦早已滲入骨髓,那種恨早已噬入靈魂,不用問,他很清楚她有多苦,有多恨,而他更在意的,是她走到這一步,她千瘡百孔的心是否累得想要有個堅實依靠,如果想,那麼他回來了,她不會再孤獨無依了!
一年了……
第一次有個人心疼問她累不累……
第一次有個人單膝跪在她跟前,緊緊握著她的腳踝,問她累不累……
即便再忘情絕愛的心,也會被這樣充斥著哀傷與堅定並存的言語打動,卓文茜鼻翼一酸,渾身縮緊,她沒有回答,隻是輕輕點了點頭,她承認,她累!那種累,不僅來自身心的折磨,更是對靈魂的鞭笞。
可現在的卓文茜,不再是城堡裏與世隔絕的小貴婦,更不會因短暫的溫馨而淪陷自我,原本室內迭起的熾熱情意,很輕易的就被她接下來的質問驟然澆熄。
“既然沈澤浩帶我去見你,那你怎麼不在澳洲跟他見麵,反而連夜趕回來了?”
寧雨晨一愣,狹長的眸子被哀傷浸染,直直盯著這個晴空驟然轉陰雨的女人,沸騰的心有片刻的戛然而止,麵對她直透心底的犀利眸光,寧雨晨苦澀一笑,原來一年時間帶走的,是她對他的信任。
“因為我不信他!”雖然不信,可他感激魔頭的到來,讓他有了借口從旁探查有關她的一切,更讓他有了理由回國見她。
卓文茜點點頭,“還好你沒見,那是個局!不過連沈澤浩可能也被蒙在鼓裏,那張臉是我,可人是血琉珠!”恍然大悟之時,她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即縮回腳,匆忙穿好高跟鞋,顛顛直起身,一邊解釋道“魔頭明天回來,我得在他回家之前趕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