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蒼曆七百二十四年
這年,一場百年不遇的大雪席卷西夏國月餘不見停意,各地受雪災的奏折也如雪片一樣飛入西夏皇宮,積壓在西夏皇的案台上已有半尺之高。派往各地賑災的糧食物資卻又因大風雪遲遲發不出去,滿朝文武各個提心吊膽,生怕犯下一丁點差錯成了無辜的炮灰。
且不提外府的糧價一天一個新高,單說這諾大的西夏國京都雁城的米商糧店都賺的盆滿缽滿,隻是路上卻又時常見到受凍餓而死的人。一時間人心惶惶,均道是“天降異象,非福即禍”。
“老爺,老爺,大夫人許是要臨盆了,可是這穩婆卻進不了門,這可如何是好?”已經派出三個家丁去請穩婆了,從上午出門到現在已經過了快兩個時辰了,可是這穩婆的影子還沒見著,風雪卻越來越大,奶娘陳氏急得團團轉。
“大夫人怎樣?”年逾半百的裴智清擔憂的看向不停傳來夫人呼喊的內室。
“怕是就要生了。”一邊指揮侍女往屋子裏送熱水,一邊焦急的看向院子裏。
“來了來了,穩婆來了!”門被突然打開,滿身是雪的兩個人閃了進來,正是前去請穩婆的大總管丁海盛帶著穩婆進來。
“可來了,快進屋。”也顧不上讓穩婆行禮,陳氏拉著人就進了內室。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內室的呻吟聲卻並沒有因為穩婆的到來而減弱。
風雪卻在不知不覺中小了下來,漸漸的,彌漫西夏月餘的黑雲竟然散開了,露出了滿天的繁星點點,無人不被這奇景吸引。
子夜,天空中最後一抹雲也散去了,伴隨而來的是一聲清脆的嬰孩的啼哭之聲。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位千金!”陳氏抱著甫出生的女嬰來到外間給裴智清過眼。
“快快,快給老夫看看。”說著話就將女嬰抱入懷中,笑得眉眼都眯成了一條縫,“哈哈哈,想不到老夫近半百才得一女,竟又是出生的此等驚為天人,令這罕見的風雪都為之停息,真真是福星啊!”
“恭喜老爺喜得千金!”一屋子侍女仆婦紛紛福身道賀,為這小女嬰的一生拉開了帷幕。
一場別開生麵的抓周宴在裴府大廳舉行,西夏皇賜下的一對玉如意與皇後賜下的一把富貴金鎖都呈在上位,底下左右兩邊坐滿了七八十歲的叔公伯父,廳子正中間的地上鋪著一張厚厚的紅色絨毯,一個剛滿周歲的小小女娃正眉開眼笑的坐在中間,眨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瞧著滿屋子的人。
“哈…哈…”不時發出一兩句耐人尋味的聲響,小女娃卻並沒有挪動半分的意思,直瞅著兩旁的老人笑。
“娃娃,你這般不動是何意?”一名老者在小女娃的視線停留在他身上時,出口相問。
“哇?”小女娃好奇的抬頭對上老者的眼睛,眨眨眼,裂開嘴,大大的笑了起來,咯咯咯的笑聲逗樂了滿屋子的男女老幼。
“爹爹,妹妹好像很喜歡三爺爺。”一名六七歲的男童脆生生的說。
“老夫也歡喜的緊啊!”眯著笑眼三太爺縷了縷垂到胸前的花白胡須。
“哈?哈…哈…”小女娃的小腦袋隨著說話的人左右轉了一圈後,開始爬行,一步一步向三太爺的方向爬去,就在爬到三太爺的腳下時卻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著頭看高高在上的老者。
“娃娃,你…”不等三太爺把話說完,小女娃又咯咯咯的笑了起來,然後轉身爬向了擺在一旁象征著金錢的金銀元寶玉石等物。
抓起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牌不假思索的就往嘴裏送,嚇壞了垂手站在一旁的乳娘侍女,就在眾人想要上前阻止小女娃的舉動時,小女娃似乎很滿意的笑了,不但放下了送玉牌入口中的打算,更是抓著玉牌飛快的轉身奔向下一目標,一方未刻上名號的紫玉印章,抱起後就不鬆手,頗有一番心滿意足的模樣。
“老五家這小娃看來很中意這紫印啊!”眯著眼睛,一位臉龐有些黑紅的老者說到。
眾人不再說話,都細細的打量著場中這個還不會說話的小女娃。
比起同齡的孩子,小女娃的發育似乎有些不如人,隻會爬行的她在已經會牙牙學語的孩童中略顯愚笨,隻是這抓周宴上的一幕似乎也在說著,這小女娃的心智並不見得比其他孩童低,不論她那逗人的“聲東擊西”是出自什麼理由,但看她最後抱定象征權利的紫印時,就已然注定了這小女娃的命運將與權利的爭鬥永無止境的糾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