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去,讓他們老實點,沒我的命令不能亂來。我們擺這個陣仗,是不想在喬八麵前弱了氣勢,並不是真要打。”刀疤抽出白色手巾拭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珠。似乎對今兒擺下的陣仗頗有些鎮不住的感覺。
“是。”這西裝男言罷轉身離開,傳達刀疤的命令去了。
行至清水樓門口,刀疤忽地頓住腳步,長籲一口氣息之後,方才心神平靜地踱步而入。
大廳正中央,喬八一臉從容地淡然煮茶,他身後僅僅站著四名渾身上下感受不到任何氣息的男子。再無其他人守護。
可誰也不敢小瞧這四人,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四人,便是喬八的四大護法,道上頗具名聲的四大金剛。喬八不知多少次身處險境,最後卻被這四人平安護送回去。
可以說,這四人就像是喬八的影子。喬八去哪兒,他們就去哪兒。分寸不離。
南方人喜歡喝功夫茶,一小杯一小杯的品琢,不似北方人大碗大碗的豪邁,卻多了一份細膩與講究。喬八是北方人,他十八歲便來到華新市,可直至四十歲,才喜歡上功夫茶。原因是他認為功夫茶能靜心,能養性。
到了他這個位子,打打殺殺的事兒已經不適合他。他需要掌握的是大局,需要控製的是勢。
至於匹夫一怒,流血千裏的勾當,早在四十歲之前,喬八便玩膩了。也不想再玩。
“呼--”
茶水浸滿茶杯,喬八端起來,放在鼻息下嗅上一嗅,旋即啜飲一口。
華夏品字分三口,一口為喝,二口為飲,三口為品。所以一杯茶,需要三口方能品出其中滋味。
喬八浸淫南方茶道近十年,深知其中真諦,自是三口飲盡。
放下茶杯,喬八左手拇指不經意撥動一顆佛珠,目光柔和地望向傳來腳步聲的門口。
隻是這略顯急促地腳步聲傳入耳中時,喬八臉上掠過一絲微乎其微的異彩。
蹬蹬瞪--
刀疤按捺內心的忐忑,故作平靜地踏入大門,臉上布滿淡然地微笑道:“讓八爺久等了,實在抱歉。”
言罷,刀疤便是向喬八對麵的那張椅子行去。很輕描淡寫地將椅子拉開,打算一屁股坐下去。
論輩分,他不如喬八大。
論江湖地位,他不如喬八高。
論實力,他不如喬八強。
但論身份,喬八是南區龍頭,他刀疤是北區最有實力成為龍頭的大哥。所以這把椅子,他坐得!
隻是,他尚未坐下,喬八忽地抬目望向刀疤。嘴角微翹,極為淡然地問道:“你要坐?”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八爺?”刀疤微笑道。
“要坐。”喬八神色平淡道。“坐那邊。”
他指了指大廳邊緣的一把椅子,輕描淡寫地說道。
言罷,他也不去理會刀疤那扭曲惱怒的神色,溫文爾雅地煮茶,品茶。
刀疤愣在原地好半晌,方才極為艱難地挪動腳步,往一旁的椅子走去。
第一次交鋒。喬八完勝。
滴答。滴答。
時間指向下午三點半,自刀疤來後,喬八又已等候半個鍾頭。算上時間,喬八在這兒已喝足一個鍾頭的功夫茶。
在華新市,誰有資格讓他如此耐心等候?
唯小林哥也!
咯噔。
咯噔。
門口終於再次傳來一陣平緩而沉穩的腳步聲,每一步的間距都把握得極好,不大不小,韻律與節奏感極強。這樣的腳步,隻有極為自信的男人才能踩出來。
當腳步聲響起時,喬八方才神色略顯鬆動地望向門口。手中的茶杯也是緩緩放下。
林澤來了。
他閑庭信步行入大廳,身後跟著一對生得十分漂亮的姐弟。他的步子踩得很輕鬆,卻又充滿強烈的節奏感。
普通男子,又豈能踏出這般具有韻律的步子?
林澤叼著一根香煙,雙手陷入牛仔褲口袋,青煙嫋繞,籠罩他半個腦袋。頗有些青麵獠牙的味道。
他剛一進入,便是目光如炬般掃視一眼喬八和刀疤,忽地吐出嘴角的煙蒂,意味深長道:“八爺,讓你白等一個鍾頭,不嫌煩吧?”
“我是主,你是客。主人怎會埋怨客人遲到呢?”喬八風度翩翩道。
“八爺,我想你搞錯了。”林澤踱步而來,拉開椅子一屁股坐下,操起茶杯一口豪飲而下,砸吧著嘴巴,凝目望向喬八道。“在黑水區,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