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罷,苦澀地瞥了一眼神色古怪的屠夫,而後又將目光落在林澤身上,詢問道。“你有幾成把握?”
“什麼把握?”林澤含糊其辭地反問道。
“打敗他的把握。”神父很直截了當地說道。
“如果我死了,他也活不成。”林澤釋然地笑道。
“但你不能死。”屠夫粗聲粗氣地說道。
“我隻能給你們這個回答。”林澤抽了一口煙。“他退隱時我才十五歲,我無法對他的戰鬥力做一個判斷。但既然頭上頂著打遍東北三省無敵手的光環,那肯定是一等一的高手。”
“沒事兒,我們有槍。”一名核心成員忽然冒出來說道。
“槍?”林澤笑道。“槍對普通人有用,能威脅到普通人,也能殺了普通人。可對於他這種高手。若是你向他開槍,死的那個一定是你。”
“不至於吧?”某名兩朝核心成員道。“這些槍可是刀疤哥好不容易弄來的。難道沒有?”
“全部收起來吧。”林澤擺了擺手道。“我想這幫人也不會用槍——”
“——”
那幫核心成員聞言完全不懂。神父和屠夫則是似懂非懂,反倒是韓小藝一臉微笑地問道:“林澤,你這麼肯定他們不會用槍?”
“還記得我對你說過,真正的高手是不屑用槍的嗎?”林澤微笑道。
“說倒是說過。可在現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覺得用槍還是比較安全的。”韓小藝對林澤的思維很有些費解。人家都要殺上門來了,居然不用槍。他到底在想些什麼?
再者——上次他們可是派遣出十餘槍手進行偷襲。這次他們會一反往常而不用槍?
林澤見韓小藝還有些疑問,便是拍了拍她纖細的肩膀,說道:“大小姐,麻煩你給我們泡一壺茶。”
“靠,當本小姐是女仆了?”韓小藝跺腳罵道。
“拜托啦。”小林哥賣萌道…
待得韓小藝進了廚房,林澤指了指旁邊的沙發道:“坐。”
一夥人坐下之後,林澤神色如常地說道:“統統把槍放下。”
神父頗為不解地問道:“真不用槍?”
“不用。”林澤搖頭。
“小林哥,我們需要一個理由。”那幫核心成員紅著眼睛道。“不用槍,怎麼保護您的安全?您為我們付出這麼多,難道就不給我們一個報答您的機會?”
林澤抿了抿嘴,深吸一口涼氣道:“用槍,你們會死。不用,你們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我們不怕死!”這幫核心成員吼道。
“我怕。”林澤豁然起身,目光凜然地盯著他們道。“你們不怕,但我怕,我怕你們會死,因為我而死!”
“你們知不知道,當年我在監獄聽說你們為給我報仇而找偷襲喬八,結果一百個兄弟死的七七八八,你們有沒有想過我是怎麼熬過來的?”
“那時候我向自己發誓,如果有一天我能活著出去,我一定要親手宰了喬八,為死去的兄弟報仇!”
“那時候我告訴自己,如果有一天我能活著出去,我絕對不會再讓我的兄弟替我去死,要死,我來!”林澤狠狠地拍了拍胸膛。
核心成員們愣住了。
一個個紅著眼睛,緊握著拳頭,激動地渾身都在顫抖,一時間不知說什麼才好。
“神父!”林澤冷冷地盯著神父道。“給你兩個選擇!要麼放下槍,要麼統統滾!”
神父與屠夫相視一眼,便是重重地歎息一聲,說道:“統統把槍拿出來。然後各自尋找最佳潛伏地點去!”
那幫核心成員放下槍之後,垂頭喪氣地離開大廳。林澤卻一把按住神父和屠夫的肩膀,神色略有些激烈地說道:“你們是否一直認為欠我的?不,你們不欠。相反,我欠你們的。我欠你們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我欠你們一個交代。我還欠你們一句道歉!”
神父和屠夫反手壓住林澤的肩膀,囁嚅著嘴角,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口。
出來混的,遲早要還。
他們懂,也從不怕死。他們講義氣,講這個在現如今的圈子完全不存在的東西。他們當林澤是大哥,一輩子的大哥。他要他們死,他們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可他呢?林澤呢?小林哥呢?
他在做什麼?他在說什麼?
他當年扛下所有罪,卻說出一句我欠你們的。
他當年險些死在那幫特種團夥的短刀下,卻說一句,我欠你們一條條鮮活的生命。
他說——我欠你們一句道歉。
夠了。
一輩子能有這樣一個大哥,這樣一個兄弟,有何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