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黑其實是個感情挺細膩的人。你別看他平日裏大大咧咧,好像世界末日降臨也不在乎的坐台。其實他比誰都敏感。比誰都孤僻。他隻是不說而已。記得前幾年我還在鯊魚旗下混的時候,我跟小黑去跟一個老大談判。原本談得好好的,那老大忽然翻臉,非得讓我跟小黑選一個去死。我當然不樂意,琢磨著跟他魚死網破算了。可小黑不幹,他拿著槍就往自己腦袋上開,如果不是我手腳快,那一槍就不是打在他胳膊上,而是太陽穴上了。你也知道這不符合小黑的性格,對吧?為啥?因為他身在美利堅的母親死了。嗯,在八年前他父親就死了。就留下他跟他母親相依為命。結果他母親一死,他就活不下去了。你說,換做一個正常男人,會因為自己的母親去世而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嗎?就是那天開始,我知道這家夥外表上看去好像玩世不恭,大大咧咧的。可骨子裏卻是一個極敏感的男人。他很怕孤獨,很怕自己一個人過。所以當初我很抗拒回國,因為我知道留下小黑一個人在英倫,對他來說實在太痛苦了。但這家夥在我臨走前卻隻是拍拍我的肩膀,讓我放心,他能把一切都搞定。你說,他又是不是一個極講義氣的人?”
“我一直都知道他喜歡芊芊,他不在乎芊芊的身份,也不在乎芊芊的過去,但他在乎自己。在乎自己能否給芊芊一個未來,在乎芊芊跟了他,是否能活得長久。在遇上芊芊之前,但凡小黑看上的女人,從來沒二話,說上就上。可唯獨芊芊他沒下手。也舍不得下手。每次執行任務到身心疲憊了,他都喜歡找芊芊聊聊天,請她幫忙按按摩,他有一次喝多了跟我說,等什麼時候把鯊魚弄垮了,要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回國邀功,而是拉著芊芊去教堂結婚,誰都不請,就請我做見證人。”
“你知不知道,他其實早就買好結婚戒指了。但就是不敢給芊芊,他把男式的戒指戴在自己的無名指上,說無名指裏的血液是直通心髒的。在他心裏,芊芊已經是他的妻子了。雖然兩人連在馬路上牽手都不曾有過。可在他眼裏,芊芊就是他這輩子唯一的女人。”
林澤狠狠地抽了一口煙,雙眼通紅地朝護欄外的河水吐了一口唾沫,沙啞著嗓子道:“剛才芊芊趁你不注意的時候給了我一張紙條,你知道上麵寫了什麼嗎?”
站在一旁的露絲微微愣神,不解地搖搖頭。
“拿去看看。”林澤將拽在手心的紙條遞給她。
露絲鋪開來一看,表情立時僵硬了。
紙條不大,卻密密麻麻地寫了一行行娟秀的華夏字。虧得露絲懂華夏語,否則真看不懂。
“我要死。我不能不死。我不死,他就可能會死。大老板好像在懷疑他,大老板知道他很關心我。他又讓我走,所以我必須死。林,我不清楚你們到底是做什麼的。但求求你,保護好他,好嗎?我希望他能活著,開開心心地活著。等他頭發斑白,躺在藤椅上膝下兒孫滿堂的時候,能不經意間想起有個女人喜歡著他,愛著他,我就好滿足了。”
露絲看完紙條上的字跡,忽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
她是一個冷酷無情的女特工,她的情緒是極難波動的。可今晚,她卻第二次出現情緒波動,劇烈的波動。
她敬佩這個甘願為心愛的男人而死的女人,死的那般決絕,死的那般義無反顧。
這世界,真有為愛無怨無悔去死的人嗎?
以前她不信,現在她信了。
“芊芊死了。是被鯊魚間接殺死的。”林澤深吸一口香煙,任由那辛辣的煙霧在肺部循環,手指一彈,將煙蒂扔進泛著磷光的水麵,沉聲道。“我會讓他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