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那把無堅不摧的鋒利小刀裹挾著狂暴無匹的氣勢劈下,可謂天地變色,萬物歸於平靜。客廳內隻剩那刀鋒刺破空氣的呼嘯之聲,再無其他任何雜音。
空氣仿佛凝滯了。呼吸仿佛停頓了。就連時間,也仿佛在這一刻戛然而止。
彙聚著無匹力量的一刀劈下,縱使敵對者是二十年前名動天下的十大高手榜上的排名高手,仍難以抵擋這置之死地而後生的一擊。
叮!
青袍老者舉刀,先是看似艱難地將林澤刀鋒格擋住。可緊接著,詭變發生了——他手中那鋒利的兵刃在觸碰林澤刀鋒時本來還平安無事地對峙著,可誰料到三秒之後,竟從中折斷,變成了兩截——鏗鏘!
前半截刀鋒跌落在地,直接刺入堅硬的地板之中。
嗖!
林澤趨勢不停,那泛著寒芒的短刀徑直劈上,直取我青袍老者咽喉。
撲哧!
人體纖細的血管在鋒利無雙的短刀切割下,頓時呈水管般破裂,再如泉水般噴湧而出。噴濺在林澤衣領上,也灑滿地麵。
嘶嘶!
當青袍老者不可置信地倒地,並不甘地閉上雙眸時,林澤終於感到一絲來自右胸的冰涼觸感。
低頭。
半截刀鋒刺入右胸,鮮血正順著刀口緩緩流淌。
初期的冰涼麻痹感覺消散之後,取而代之的是劇痛與身體的逐漸乏力。
“唔——”
林澤咽喉輕輕一湧,險些噴出一口濃鬱的鮮血。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至少現在不能倒下。
小黑尚且生死未明,若此刻倒下,自己的確能被趕來的露絲拯救回去。但小黑就危險了——拉起一條毛巾包住刺入胸膛的刀刃,林澤踉蹌出門,下樓,前往後巷!
“是——是你麼?”
這是一道飽含神情、苦澀、悲慟以及絕望的呼喊。縱使冷漠無情的大紅衣聽聞這聲輕呼,仍不免頓足愣神。久久不肯出聲。
“真的——是你?”
急忙下樓的甫一瞧見那鮮紅的背影,那鏗鏘刺入巷子盡頭的刀鋒,那淩厲到森冷的身手。心頭登時動蕩起來。
他一隻手捂住流血不止的傷口,手心握著坦露在外邊的刀鋒,步伐淩亂而踉蹌地向大紅衣挪動。漆黑的眼眸中流露出濃烈的淒涼,嘴唇輕微顫抖,甚至連那略顯病態白的臉龐也不自禁地扭動起來。腦袋輕微搖動,像是不敢相信,又像是難以相信。可這份神態究竟表達著什麼意思,恐怕就連他自己,也搞不明白。
他隻是神色淒然地向大紅衣行去,口中不停念叨。是你麼。真的是你麼?
這份脆弱不堪的呼喊當讓人聞者傷心聽者落淚。
“是誰?”
忽地,在林澤距離大紅衣不到十米位置時,她那沙啞低沉到極致的聲音森然響起。
“青青——是你麼?”
林澤隻是重複著這句簡單卻又無比沉重的話語,雙眸茫然無措地盯著大紅衣的背影。
“不是。”沙啞的聲線再度響起,這次較之上次更為決絕無情。森冷道。“你認錯人了。”
言罷,她便抬腳欲離開。
“等一下!”林澤顫聲道。“你說你不是——那你敢轉過頭來,讓我瞧一眼嗎?一眼就夠了。”
“我憑什麼轉過頭?”沙啞的嗓子沉聲道。“你不怕我殺了你?”
“死?”林澤苦澀地搖搖頭。“我已不知多少次要死不死的了。你若真能讓我死,我反而感激你。”
“白癡!”大紅衣背對著林澤寒聲道。
“你能轉身嗎?”林澤仍是顫聲詢問。
“你不怕失望?”大紅衣冷冷道。“我說過,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
林澤聞言心神登時為之一振。
是啊。若不是,我豈非徹底絕望?
若不是,我以後還哪兒來的期望。若不是——林澤幾乎不敢想下去,他隻是囁嚅著嘴唇,神色茫然地盯著大紅衣的後背。良久不肯回答。
“我要走了。”大紅衣見林澤猶豫不決,踏步離開。
“我不怕!”林澤忽然大聲道。
“不怕?”大紅衣言語中透著一抹輕蔑的意味。“當真不怕?”
“我已不止一次失望,不介意再多一次。”林澤苦澀地搖頭道。“一次性死心了,倒也徹底。”
“那好。”
大紅衣豁然轉身,那將半邊後背掩蓋的黑發迎風飄蕩,露出一張仿佛塗滿了石灰的慘白臉龐。更讓人可怖的是她麵龐蒼白得跟女鬼似的,可雙眸卻如林澤當年在華新市碰見的血鬼那般猩紅,分外懾人。
這是一張幾乎分不清麵貌的麵龐。
倒不是說漂亮與否,而是根本看不清模樣。
她的樣子好像是模糊的。哪怕林澤努力睜大雙眼,卻瞧不出這張麵龐究竟生得如何。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也是林澤幾乎不願承受的答案。她——不是她。
他們根本不是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