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逸飛臉上的微笑滯了滯,但沒太大變化。端起茶杯,輕輕滑了滑杯蓋道:“你小子胡言亂語什麼呢?”
“我問你,老爺子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麥長青平靜地問道。一點也不像開玩笑。
陳逸飛終於收斂起笑容,眉宇間浮現一絲不耐:“你懷疑我殺了我的父親?我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隻需要你給我一個答案!”麥長青沉聲道。“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信!”
言罷,他目光灼熱凜然地注視著陳逸飛。兩人認識十多年,他從未如此認真過。
“為什麼要這麼問?你聽誰說的嗎?”陳逸飛語調平緩地問道。同樣深深地回應著麥長青。
“別的你不用管。我隻需要答案!”麥長青倔強地說道。
陳逸飛沉默了。
他目光深沉地掃了麥長青一眼,旋即從抽屜取出一包軟中華,拆開,抽出兩支。一支遞給麥長青,一支放進嘴裏,點燃,深吸一口。
也許是太久沒抽煙的緣故,當煙霧下意識地灌入肺部時,他微微粗氣秀氣漂亮的眉頭。
直至一根香煙抽完,陳逸飛方才緩緩抬起頭,平靜道:“不止跟我有關,還是我害死的。”
“真的是你!”麥長青表情大變,不可置信地盯著陳逸飛,一字字問道:“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做?”
“家事。”陳逸飛淡淡說道。
啪!
麥長青猛地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隔著書桌扯起陳逸飛,怒吼道:“什麼狗屁家事讓你殺自己的父親!?你知不知道!別人怎麼說你我不在乎,不管他們怎麼詆毀你,我都堅信你還是當年敢手握一把裁紙刀捅趴那個揍我最狠的垃圾的陳逸飛!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唯一的兄弟!我的兄弟,可以不是堂堂正正的好人。但一定不能是壞人!你明白嗎?!”
陳逸飛任由麥長青嘶吼,他隻是平靜地承受。並未狡辯。
“媽的!”麥長青一拳打在他俊美的臉龐上,登時鮮血橫飛。
“唔——”陳逸飛被打趴在地,他緩緩站起來,抹掉嘴邊的血漬,擠出一個矜持的微笑道。“我不想騙你。”
“為什麼不騙我!?”麥長青咆哮道。“你說不是你做的,我一定會信,我一定會信你的!”
啪啦!
麥長青一腳踢在書桌上,桌上的文件登時紛紛落地。
陳逸飛麵色平靜地盯著麥長青,沒解釋,也沒狡辯。
怎麼解釋?
沒錯,他殺的的確不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卻是自己的親伯伯。解釋有用嗎?
他知道麥長青的性格,剛烈、直爽,做得來以勢壓人的勾當,卻決計不會做有違良心的事兒。是個有良知有底線的男人。所以他很讚成淩紅的做法。讓他遠離自己,盡可能遠離自己。
他也不是沒暗示過麥長青。隻是跟淩紅相比,他的暗示要隱晦得多。隱晦到不細細琢磨,根本領悟不到他的意思。
終於——麥長青還是知道了不該知道,也不想知道的事兒。
“做兄弟的,有今生沒來世!”麥長青兩步走到他的跟前,怒吼道。“我麥長青就你一個兄弟,為什麼不讓我把你當一輩子的兄弟!?為什麼這麼做?你想早點掌控陳家?不用著急啊!老爺子還能活幾年?你就真那麼想奪權?連幾年都不能等!?”
麥長青雙眼發紅,某種晶瑩的液體在眼眶打轉。
唯一的兄弟做出這種事兒,麥長青仿佛塌了半邊天。信念在瞬間崩塌。處於崩潰邊緣。
“我已經做了。”陳逸飛重新點了一支煙,平靜地說道。
“媽的!”麥長青又是一腳踢在書桌上,吼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再也做不了兄弟了?”
“知道。”陳逸飛點頭。頓了頓,他又繼續道。“這件事兒,不能讓外麵的人知道,更不能讓陳家的人知道。否則我會有點麻煩。”
麥長青瞳孔收縮:“你就一點也不後悔?殺老爺子,你一點也不後悔?”
“不後悔。”陳逸飛搖頭。
“你真是個畜生!”麥長青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