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動作輕柔地坐在床邊,手心捧著一碗小米粥。那是他用文火烹飪而成。好下嘴,也容易消化。
大紅衣背靠著床,目光平靜地凝視著吹稀飯的林澤。一言不發。
經曆那晚的思緒起伏,大紅衣已恢複本來的性子。唯一的區別是不再逃避林澤的注視。
林澤對這樣的相處很滿意,不需要多餘的矯情,簡簡單單的同處一室,已是最大的滿足。
“吃一口。”林澤伸出勺子,滿麵微笑地說道。
大紅衣張開紅唇,咽下稀飯。
林澤喂,她便吃。
她傷的很重。縱使恢複得不錯,卻仍然無法下床。能勉強起身實屬難得。
一碗稀飯吃完。林澤親自抽了紙巾給她拭擦濕潤的嘴角。而後笑著問道:“休息一會?”
大紅衣搖頭。
林澤微楞,旋即放下碗筷,沉默地點了一支香煙。
“你不問?”大紅衣嘶啞地說道。
話語中並沒多少情感流露,像是對待一個陌生人一般。
但林澤並不反感這樣的交流方式。剛認識時,她便是沉默寡言的女人。自己如何要求她變成話嘮?
頓了頓,林澤抬目道:“你願意說嗎?”
“願意。”大紅衣點頭。
“你和老局長聯合起來騙我?”林澤將埋藏在心底多年的迷惑揪出來。“那把大火,也是假的?”
“不是。”大紅衣淡淡搖頭。“一切都是真的。除了我死。”
“那你——”
“有人救了我。”大紅衣平淡道。
“你的聲音——”林澤囁嚅著嘴唇,猶豫片刻後問道。“被火嗆的?”
“嗯。”
林澤釋然。
她話不多。但她當年的聲音絕不像如今這般嘶啞。要被嗆到什麼地步,才會嘶啞至此?
林澤默默地凝視著她,輕聲問道:“後來你就來了英倫?”
“沒有。”大紅衣搖頭。“我被人訓練了幾年。你回國後我才過來。”
“被人訓練?”林澤眉頭一蹙,問道。“我能知道嗎?”
“你的父親。”大紅衣說道。
“果然是他——”林澤揉了揉眉心。滿心鬱悶。
他發現,自己這個從未見麵的老頭子似乎無處不在。可無人知道他在。頓了頓,林澤好奇道:“他讓你來英倫做什麼?單純為了幫女皇?”
“和她合作。”大紅衣說道。“目標是那個神秘的組織。”
“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是知道的。”林澤苦笑道。“那你們查到些什麼?”
“那個組織的所謂會長,在華夏。”大紅衣平靜道。“其餘的,你都知道。”
“之前聽說你一直纏著鯊魚。”林澤揉了揉鼻子,好奇道。“為什麼?”
“他殺了我父親。”大紅衣說道。
“——”林澤咋舌。
“也是小公主的父親。”大紅衣說道。
“——”
林澤徹底煞筆。
“你和她——是姐妹?”林澤滿頭大汗。
“嗯。”大紅衣輕輕點頭。
林澤滿嘴苦澀,心底如同打翻五味瓶。說不出什麼滋味。忍不住抽了一口煙,無力道:“女皇都知道?”
“知道。”
“小公主也知道?”
“知道。”
“你與女皇的合作,便是對付那個組織?”林澤問道。
“談不上。”大紅衣搖頭。“隻是防止組織滲入皇室。”
“你成功了。”林澤說道。
“勉強成功。”大紅衣說道。
“我本以為你們對組織的了解應該多一些。想不到和我收到的消息差不多。”林澤滿臉感慨道。“鯊魚、一言堂堂主、東南亞的汪樹、華夏的陳逸飛,這些人物竄起來。已足夠可怕。那你所說的會長是誰?”
“隻知道在華夏。是誰不清楚。”大紅衣簡略地說道。
“他——也不知道?”林澤遲疑地問道。
“應該不知道。”大紅衣說道。
“你見過他嗎?”林澤心情有些複雜地問道。
“沒有。”大紅衣搖頭。“他不想見任何人。”
“包括我?”林澤苦澀地問道。
大紅衣那平淡的美眸中閃現一絲異色,終於還是點頭:“包括你。”
意料之中。
若想見。這二十多年,他早就見了。直至今日仍不肯現身。隻能證明一點,他的確不願見自己。
有點失落,還有些遺憾。但更多的是坦蕩。
沒有他。自己生活的同樣不錯。多了他,自己的生活又有何改變呢?
一個名義上貼著叛國者標簽的家夥,能為自己的生活帶來什麼?
習慣了孑然一身。林澤對一家團聚並不抱多大幻想。幸福?激動?
談不上。頂多是幼時的那份遺憾罷了。
“不見就不見吧,稀罕麼?”林澤有些賭氣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