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正紅對母親的決定頗為不解。
不是雙方敵對的嗎?怎麼一點刁難都沒有?
他可不認為葉龍在門口下跪屬於刁難。那是他脅迫母親。也是自願的。跟母親一點關係都沒有。
那這次呢?
諸葛正紅和林澤一樣,看出了母親的態度。
母親並不打算加以阻擾葉龍的計劃。一旦蟄龍不阻擾,那便如葉龍所說,此次計劃的難度將會驟減。
這便是諸葛正紅不懂的地方。
他略微恭敬地挪至母親身邊,一言不發地站著。也不主動開口,隻是靜靜地看著母親工作。
在這個有孝心但沒實際行動的年輕人遠多過有孝心並付諸行動的年輕人的社會,諸葛正紅對母親的尊重和孝義實屬難能可貴。
他隻看著,不說話。就像兒時做錯事等候母親的懲罰一樣。謙卑得足以讓人忽略他軍方大佬的身份。
“唉…”
諸葛奶奶放下鋼筆,摘下眼鏡,揉了揉有些發酸的雙眼。緩緩抬起頭,和藹地說道:“我本以為你懂我。其實你不懂。”
諸葛正紅不勝惶恐,忙不迭垂下頭道:“請母親教訓。”
“蟄龍與天劍是敵對沒錯,但敵對的是政見。是大勢。不是天劍的軍人。”諸葛奶奶意味深長地說道。“我蟄龍的軍人,是華夏軍人。他天劍的軍人,同樣是華夏軍人。這次讓天劍占了先機我們該反省,該糾正戰略方針,但不能因此遷怒與葉龍,更不能將他們當做敵人。我們的競爭永遠是良性的。你明白嗎?”
“是,母親——”諸葛正紅腦袋埋得更深。
“不知情的外人總認為我們和天劍水火不容。這個觀點實際是錯誤的。我們的本質是求同存異。發揮本身的能量為國家做最大的貢獻。不論是激進派還是保守派。或是摩老總的中立派。總歸是有存在的意義。否則早被時代大勢淘汰了。”諸葛奶奶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落在諸葛正紅的臉上,憂心忡忡道。“但你並沒能理解其中的意義。就像下麵的一些人,都沒能理解其中意思。所以總是出現自作聰明的事件,當然,也有不少為了自己的利益陽奉陰違的家夥。”
“正紅。母親活不了幾年了。未來的路你還得自己走。這些年你做錯過,也改正過。總體還不錯,我哪天要是走了,也對你放心。”諸葛奶奶說罷,緩緩起身,那枯槁瘦小的手掌搭在兒子的肩膀上,凜然說道。“我的兒子,可以犯下錯。但大義上的錯誤,決計不能犯。犯了,就不是我諸葛家的人。”
“母親的教誨兒子定然銘記於心。”諸葛正紅恭敬點頭。
“我諸葛家自建國以來就一直被重視。不管這些年經曆了多少坎坷崎嶇。老一輩的老人們待咱們總是不薄。所以你父親念著國家的好。也願意為國家肝腦塗地。當然,這種話不需要說,做就好。就像你,母親知道你性子不差,隻是有時比較衝動。但年紀不小了,該收斂了。咱們不管吃喝住,終究是國家給的。好的或者不好的,心中有杆秤就好。但決計不能忘本。畢竟,咱們的肩膀上,扛著的不是別的,是軍人的肩章。”
……
狂風呼呼吹著,大雪紛紛落下。三兄弟並肩而行,任由風雪淩厲,不曾畏懼,亦一步不退。
出了蟄龍基地,林澤迎風點了一支煙,麵色平靜地說道:“諸葛奶奶不會橫加阻擾。葉龍,敞開手腳去做。遇到阻礙,記得兄弟們都在。”
葉龍重重點頭,深深地看了他與摩書一眼,說道:“我先去處理一些事兒。等這件事兒完了。咱們喝個三天三夜。”
“奉陪到底!”林澤咧嘴笑道。
“注意身體。”摩書拍了拍葉龍肩膀。
葉龍走後。林澤和摩書上了一輛車。各自點了一支煙,搖上車窗抽煙。
誰也沒開口,但臉色皆有些黯然。
葉龍變了。兩人都看在眼裏。
華夏狂龍沒被戰火硝煙磨平,沒被生死惡戰打倒,卻被人情世故打垮。兩人眼睜睜看著兄弟放棄自尊,磨平棱角,卻終究無能為力。
連續抽了幾支煙,林澤狠狠地揉了揉被冷風吹得僵硬的臉龐,長籲一聲:“你老頭子怎麼說的?”
“支持。”摩書笑道。隻是笑容中略帶幾分苦澀的意味。
“支持?”林澤眉頭一挑,不解道。“你答應了什麼事兒?”
“退出天劍。”摩書揉了揉鼻子。“這是我唯一能跟老頭子談判的籌碼。”
“也對。”林澤並無意外,笑著搖頭道。“咱們是軍人,但在這之前,卻是父親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