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的眼神慢慢從散亂聚焦起來。慢慢從地麵爬到對方的身上。慢慢——與對方的雙眼對視!
甫一對視。便有一團火苗從胸口滋生開來。隻是一瞬間,便蔓延至全身!
嗖!
人妖動了!
嗖!
四爺動了!
他們身軀猛地往前一射,提起武器,朝對方的胸膛刺去!
江河湖海,抵不過這刹那驚變的雄壯!
海枯石爛,亦不如這人生最後一擊的璀璨!
風雲色變,又豈能與這兩人爭輝?
撲哧!
判官筆狠狠刺入了人妖的胸膛。若非力度不夠,定然會穿透人妖的身軀。可縱使如此,仍至少刺入十公分。
撲哧!
陰冷的軍刀刺入四爺的心髒。刀身盡數沒入,留在身體外的,隻剩刀柄。
天地萬物,終於又在這一刻陷入平靜。剩下的,隻是滴答滴答的滴血聲。
瞬間的平靜過後。寒風驟然生起。吹亂了人妖的頭發。也迷離了四爺的眼眸。他們如兩尊雕像,堅毅而沉穩地站在原地。各自的右手,皆握著自己的武器。武器的另一端,則是沒入了對方的身體。
也不知維持了多久。四爺的身軀猛地一顫。口中湧出噴薄的鮮血。那本就蒼白的臉色在瞬間如白紙一般。分外淒慘。
人妖卻仍是沉穩地站在原地。一聲不吭。
“唔——”
滿口鮮血的四爺緩緩垂下頭,瞥了一眼軍刀刺入的地方。臉上忽地綻放出一抹詭譎的笑容。
他在笑。麵孔卻瞬間蒼老了十歲——二十歲?
他張開嘴,任由鮮血流幹淨。
流幹了口中的鮮血,方才緩緩抬起頭,目光渾濁而散亂地望向人妖:“年輕的強者。我輸了——輸了。”
人妖聞言,臉上亦是綻放出淡然的笑意。輕輕搖頭:“我沒贏。”
“可以沒人贏——但,但一定——有人輸。”
“輸的人。是我。不是你。”
四爺吐出這兩句話。握住判官筆的右手忽地無力鬆開,整個身軀垂直往後倒了下去。
撲通!
沉悶的撞擊聲在這夜空響起。四爺亦是在撞擊聲響起時,無力地閉上了雙眸。
死?
他從未怕過!
死之前,他終於克服了怕輸的心結。
所以,他走得坦然。走得灑脫。
“咳——咳!”
哐當!
一陣劇烈的咳嗽,人妖手中軍刀終於脫手。
左手抓住判官筆,不讓判官筆因為自己身軀的顫抖而挪動。
咳嗽。是因為肺葉被刺破。渾身傷痕的人妖連動也不敢動一下。甚至於——他不敢躺下。不敢坐下。他隻能平穩地站在原地。
但自己還能站多久?
四爺死了。人妖——也不過是在等死!
“咳咳——”
人妖再度幾聲劇烈的咳嗽。身軀的疼痛讓他難以忍受。恨不得一把將刺入胸膛的判官筆拔出來。讓自己流血而死!
但他不能死。
大公主還在等他。飛鴻還在等他。他不允許自己死,不能死…
目光迷離地掃了一眼血泊中的四爺。人妖唇角泛起一抹無力的掙紮:“輸的才會死。我沒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