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晚餐,陳逸飛給那調皮搗蛋的小子洗澡,抱回臥室睡覺。
三天沒聽爹地講故事,誠誠今晚聽了兩個故事才睡著。臨睡前,小子緊緊抱住陳逸飛的胳膊,說出一句不符合他年齡的感歎:“要聽爹地講一輩子故事。”
陳逸飛笑笑,摸了摸小子的額頭不語。
直至確認誠誠熟睡過去,陳逸飛方才輕手輕腳地離開臥室。行走在那條幽靜安詳的走廊上。
未走出幾步,他撞上了正準備上樓的淩紅。
“我這樣做,會不會太自私了?”陳逸飛走上前,一臉認真地問道。
淩紅輕輕回頭,麵露一絲不解:“為什麼這麼說?”
她發現了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一直存在,卻是她首次重視。
陳逸飛的臉色有些蒼白。跟往日他健康的白皙不一樣。有點類似林澤的病態白。但林澤的病態白卻並不會給他減少魅力。反而平添了幾分粗狂中的柔軟。可陳逸飛的蒼白,卻帶給人一種充滿視覺感的脆弱。
盡管在帶孩子時,陳逸飛表現得極為熱情和藹,可他精神氣的那份虛弱,並不是很難發現。尤其是他鬢角的那幾縷白發。不止明顯,還很紮眼。
陳逸飛才二十八歲。是不應該有白發的。而在之前,也是沒有的。但現在有了,在這個敏感且讓人神經緊繃的時候有了。淩紅不得不去注意陳逸飛的這個身體變化。
“他是麥長青的兒子。是你的兒子,是你父母的外孫,是他父母的孫子——”陳逸飛神色微妙地說道。“我可能過界了。”
淩紅略有些錯愕,頓了頓卻是搖頭說道:“沒關係。你願意照顧誠誠,誠誠也喜歡你。我父母和他父母都很忙。有心也無力。你能想對待親兒子一樣對待誠誠,我十分感激。”
陳逸飛笑了笑,說道:“那以後我繼續?”
“繼續。”淩紅點頭。
“謝謝。”陳逸飛感激地躬身。
……
咯吱。
書房門被推開。陳逸飛輕輕放下鋼筆,揉了揉略微發酸的眼眸。抬頭望去。
最近精神大不如從前。熬夜到十二點便困倦難當。放在以前,這個時間點才是夜晚工作的開始。
難道——真的是年紀大了?
“又困了?”仇飛冷淡地站在書桌前,漠然地盯著陳逸飛。
“有點。”陳逸飛無奈地笑道。“最近精神不太好。容易犯困。”
“你確定,真的是精神不好?”仇飛微微眯起眸子。
“那你覺得是什麼問題?”陳逸飛笑著反問道。
仇飛沉默起來。
有些話,不是他應該說的。他也沒有說的資格。不論如何,陳逸飛的武力值不如自己。但在頭腦和智慧方麵,仇飛自認拍馬也趕不上。
“過些時候,我有點事兒需要你處理。”陳逸飛喝了一口略微冰涼的普洱,輕聲說道。
“好的。”仇飛沒問,隻是一口答應下來。
“你最近怎麼樣?”陳逸飛問道。
“什麼?”仇飛反問。
“你的夢想。”陳逸飛打趣道。“除了這件事兒,你還有關心的事兒嗎?”
“按照目前的局勢,完全夠人數了。”仇飛眉宇間透著一股濃濃的欣慰。“但沒有合適的機會。”
“你著急嗎?”陳逸飛問道。
“談不上。”仇飛搖頭。“我還有提升的空間。等等無妨。”
“那便等等吧。”陳逸飛笑道。“若是你著急,我可以幫你催催。”
仇飛意味深長地盯著陳逸飛。良久不語。
幫忙催催?
他需要的那些人,哪個不是重量級的?
他不懷疑陳逸飛所說的真實性,更加不認為陳逸飛這般說,是為了討好自己。他說幫自己,便是真心實意地幫自己。不附加任何條件。
跟陳逸飛在一起十年,他了解陳逸飛。同樣,也知道陳逸飛從不是個說大話的人。他若是真的催催,那是肯定有這個能力的。
“不願意?”陳逸飛笑眯眯地說道。
“沒必要。”仇飛說道。
“嗯。的確沒必要。”陳逸飛微笑著說道。從抽屜取出一包中華,拆開,慢悠悠地點了一支。
他已經許久沒拆煙了。
以前他拆煙,不是為了應酬。也沒人值得有資格讓不抽煙的陳逸飛遞煙應酬。
他遞煙的人隻有一個。麥長青。他這世上唯一的兄弟。
他死了。陳逸飛便再也沒有拆煙遞煙的習慣。
如今,他拆開了一包煙。為自己點上。
“抽煙對身體不好。”仇飛平靜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