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內。落針可聞。
搖椅上的老人安詳地合著雙眸,仿佛熟睡過去了,又好像在沉思。縱使跟隨他大半輩子的萬海,也捉摸不透老爺究竟有沒有睡著。
但萬海一點兒也不覺得奇怪,若是老爺能被自己看透。又怎麼會是老爺呢?
這絕對是近乎盲目的崇拜。而這個世界上,萬海也隻崇拜這麼一個男人。哪怕是當年的白老板,也僅僅讓萬海感到害怕。而不是崇拜。
說起當年那位能與燕京女皇齊名的白老板,當真可謂談而色變。
多少年了?
燕京遲遲沒再出一位白老板那樣的人物。
饒是韓鎮北這位燕京頭號草根梟雄,在深入人心方麵,也無法跟白老板一較高低。
早在白老板一統文武的年代,白家便有打破僵局的機會。甚至是極大的可能性!
可白老板的英年早逝,導致燕京如當今這三足乃至於四足的局麵。
白老爺子被薛家老太爺評價為邪氣太重。做事往往劍走偏鋒。這一點兒也不是胡亂論斷,而是經過大半個世紀觀察出來的。
白老爺子的邪,是讓薛老太爺極不放心的!
咯吱。
搖椅忽地搖晃起來。白老爺子毫無征兆地睜開了雙眸,平靜到如死人般掃了萬海一眼。
僅僅是一眼,萬海便如遭電擊。腰身不由自主地微微彎曲,垂頭不語。
老爺子睜開眼,旋即便半開半合,似乎連睜開眼的精神也欠缺。不知沉默多久,他終於開口道:“如今,還有幾樣事兒著急去做?”
“三件。”萬海將三件事兒一一彙報出來。
“隨便挑一件吧。”白老爺子輕描淡寫地說道。
“那——是那件?”萬海問道。
“最容易,最方便的那件。”白老爺子說道。
萬海愣住了。
這三件事兒之中,老爺子竟打算做最容易,最方便的那件?
這太不符合老爺的風格了!
甚至於——萬海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味道!
但萬海從來不敢逾越老爺子的想法,既然老爺子這樣決定,他自然會這麼做。
不知怎地,萬海像是豁出去了一樣,小心翼翼地問道:“林澤呢?”
“能殺便殺。”白老太爺緩緩闔上了眸子,淡漠道。“出去吧。”
“是,老爺——”
萬海微微垂頭,離開了房間。
萬海一走,老爺子便重新睜開了眸子。
這一次,他不止睜開眸子,還攙扶著扶手站了起來!
是的。這位從來不在外人麵前起身的老人家站了起來。他的身軀魁梧得像鐵塔一般。若是有人站在他麵前,單單是體型上的差距,便會給人一種濃濃的窒息感。遑論他身上那狂霸無匹的——氣場!
他那高大得讓人仰視的軀體緩緩挪動。來到了一個小木櫃前。
木櫃外形簡易到不像話。可這個木櫃,卻永遠停留在白老太爺的視線內。從來沒有離開過半步。
白老爺子拉開了木櫃的折疊門,一股淡淡的清香迎麵撲來。
木櫃中有一張照麵。照片上的男人豐神俊朗,威嚴無雙。比韓鎮北那種草根美男子要有氣質得多。而照片的背景,卻是黑白色的。很顯然,這是遺照。白老爺子那蘊含萬千事物的眼眸靜靜凝視了一會照片上的男子。旋即便放了下來,拿起照片旁邊的一根紅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