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翻了翻眼,心裏也有點兒難受,畢竟自己的確有恃強淩弱的嫌疑,嘴上卻還不服:“她一定去求師祖留下她了,師祖……肯定還是向著我的。”
李雲瞬點頭,口氣戲謔,“那是當然的。”
悠悠被她的諷意刺得渾身難受,梗著脖子倒打一耙地嚷嚷:“都怪你,要不是你壞心留著這個禍害,用得著我來當這麼個大惡人嗎?”
“我壞心?我留她?”李雲瞬哼笑,冷冷的譏諷不似剛才的玩笑口吻,“她眼裏心裏主人隻有一個,還用我說是誰麼?你的好相公,她的正牌主子,都沒開口攆她,我瞎做什麼主呢?”
悠悠一愣,心裏狠狠一刺,李雲瞬這句話算是正紮了她的痛處,她這麼在意夏依馨不正因為程躍然的曖昧態度麼?他一麵說對夏依馨毫無情意,一麵又不徹底讓她斷了念想,他要是真想打發了夏依馨……簡直易如反掌,何至造成今天這種局麵!她再傻也感覺得到,程躍然甚至默許夏依馨對師祖死纏爛打地貼上去服侍,讓竹海欠下她這麼份不大不小的人情。
山路上匆匆走來兩個人,一個是竹海的引路小童,另一個高大壯實,正是前天被抓上山來的“劫匪後人”,被汙為程躍然同黨的胖子。看見他,悠悠的氣更不順些,冷了臉假裝看不見他。
胖子瞧見李雲瞬和悠悠也似乎很不買賬,迎麵走來毫無退避讓路之意,反而更加仰頭挺胸,目中無人。小童恭敬地側身止步,讓兩位少主過路,胖子也隻能停步,他冷冷地仰頭看天,不知道在和誰說話:“我是不會領情的!”
李雲瞬好似沒看見這個人似的,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徑自走過,丫鬟也表情傲兀,目下無塵地為她恭敬地撐著傘飄然走過,那種無言的不屑讓胖子十分難堪。
悠悠卻忍不住哼了一聲,就因為這個死胖子莫名其妙的恨意和毫無意義的報複讓佑迦師叔誤會了程躍然!怎麼會有人當小偷以後還這麼理直氣壯的?
小偷……這個詞從心裏冒出來後,她有些惶然地搖了搖頭,她並不想把程躍然的父親也稱為小偷的。她恍惚間有點兒領悟了程躍然的痛苦,情和理攪和淩亂時……的確讓人苦惱。
李雲瞬和悠悠走進竺連城起坐的小花廳時,夏依馨正默默低泣著跪在竺連城的榻邊,想來該說的話都已說完。她到底有些傲氣,不願當著李雲瞬和悠悠的麵哀求竺連城留下自己。
李雲瞬用手帕輕輕撣去肩袖上的雨珠,笑而不語,坐在一旁的椅子裏慢悠悠地品啜丫鬟剛送上的熱茶,悠悠暗暗咬牙,看架勢這位指望不上的師叔是鐵了心袖手旁觀了,瞟了瞟師祖的臉色,還是慈和而平靜,看不出明顯的挽留或者不舍之意,悠悠輕輕鬆了口氣。
“師祖……”悠悠眨了眨眼,怎麼開頭能顯得更有氣勢一點兒呢?正猶豫,見竺連城抬手向她招了招,這麼多年形成的撒嬌習慣讓她想也沒想就自然地走過去坐上榻,乖巧地偎著竺連城。竺連城挑了下嘴角,悠悠嫁的實在有些太早,都作了婦人打扮卻分明還是個孩子。
“師祖,我……已經安排夏姑娘和成都喬二公子定下親事,這兩天就讓她下山去吧。”悠悠煞有介事地沉著小臉,說的斬釘截鐵,卻看得竺連城和李雲瞬直想笑,可愛的悠悠實在不適合這麼一副當家主母的嘴臉,還她安排夏姑娘定親呢,怎麼都覺得還是小孩子家家的兒戲之語。
夏依馨平時恪守禮儀,此刻卻好像豁出去了,立刻接口說:“依馨不願意!依馨沒有非分之想,隻願今生盡心竭力伺候大師終老。”決絕的口氣把軟趴趴的悠悠噎得一愣。
“你……你的願望還變得真快。”悠悠終於也爆了火氣,瞥了夏依馨一眼,“剛開始你說要給程躍然當一輩子奴婢,這才幾天?主人家又變成師祖了!你還是快下山去好好嫁個人家,省的變來變去,一把年紀沒個著落。”
這話說的尖刺狠辣,讓竺連城和李雲瞬都有刮目相看之感,看來程躍然就是她的寶貝,誰來搶還真能激出幾分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