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紛紛,悠悠依偎在程躍然肩頭,愜意地從掀開的窗簾向外看,馬車在雪地裏緩慢行進,軋得雪嘎嘎輕響,偶爾有幾片雪花飄落進來,悠悠眯眼輕笑。她的眼光慢慢從落雪的天空轉移到這輛裝飾豪奢的馬車裏麵,程躍然向來行事謹慎內斂,絕非招搖炫耀之人,可這輛車子……實在是太顯眼了。且不說外麵裝飾的金椽銀轅,就連鋪在車底的隔寒棉墊都是極好的質料。車邊裝飾的竹紋更是張揚霸氣,配合著程躍然的死衛騎著白色駿馬圍隨左右,那份氣勢讓人瞠目咋舌。竹海在武林的確地位超凡,但從師祖到師父,從未這般耀武揚威。悠悠皺眉,不光是程躍然變成這樣,佑迦師叔……似乎也喜歡前呼後擁的大場麵了,相比之下雲瞬師叔寒磣的不是一點兒半點兒。
她抬起頭,回眸看程躍然,想向他問個究竟,程躍然沒有察覺她的動作,兀自蹙眉思索著什麼,臉色凝重,悠悠眉頭皺得更緊,他的眼睛裏為何會有如此冷冽的寒意?棉花團在他的腿邊,他無心地輕輕拂著它柔滑的絨毛,姿態極為優雅,悠悠看得呆了,他哪裏還是為她牽驢子,嬉笑怒罵的程躍然?
棉花不安分地跳到他腿上,他這才回神,瞧見了悠悠凝視他的目光。
“怎麼了?”他在她的黑瞳裏看見了不安,不由握住她的手。
“你……有什麼心事嗎?”悠悠很認真地看他,不自覺地歪了頭,可愛的樣子和棉花十分相像,看得他滿心愛憐又不由微微好笑。
“沒。”他故作輕鬆地挑了下眉頭。
“你是在擔心師父嗎?你真的不知道他去了哪裏?”悠悠反複問了他好幾遍,程躍然跟她說與師父一起取了冰魄後,師父就悄悄離開了,他一覺醒來,找都不知道該往哪個方向找,而且也不知道師父為什麼會離開。
這個說法太過牽強,師祖病重,師父沒道理不聲不響的離開啊。她總覺得程躍然是想隱瞞什麼,可是他為什麼要隱瞞師父的去向呢?對她也不能明說嗎?
她討厭這種感受,所有人都心事重重,隻有她莫名其妙!剛才看雪的好心情全毀了,竹海到底怎麼了,大家到底在幹什麼,為什麼沒有人願意對她說呢?是因為她沒用嗎?
程躍然看著她變得黯淡的小臉,噝地吸了口氣,“你又胡思亂想什麼呢?”他苦笑。
“你們到底瞞了我什麼事?”她垂著眼,難過的口氣裏少見的沒帶絲毫撒嬌意味。
程躍然抿了下嘴,眼底泛起為難,他眨了下眼,“悠悠……”
悠悠滿懷期待地抬起眼看他,終於要告訴她真相了嗎?
“給我生個孩子好不好?”他眼中的狡黠轉瞬即逝,一派認真。
“孩子……”她愣愣地張大嘴巴,他不是說她年紀小,先不要嗎?
他攬過她的肩頭,讓她偎入他的懷中,在她的俏臉上親了親,幽幽暢想說:“先給我生個兒子,再生兩個女兒,一個像我,一個像你,好不好?”
悠悠嗬嗬笑起來,生動地想象出像程躍然的女兒肯定古靈精怪,欺負像她的女兒。
程躍然暗暗鬆了口氣,他的小妻子倚在他懷裏浮想聯翩,不時笑幾聲,完全忘記了剛才的話題,她……還是那麼好騙。
竹海終於遙遙在望的時候,悠悠十分雀躍,師祖的病要是治好了,大家就不用再這麼滿腹心事了吧?盤旋在竹海的沉悶一定就會隨之消散,大家還像以前那麼開心的生活。
李雲瞬和李佑迦在山下大門迎候他們,悠悠笑著跳下車,一左一右扯住他們的胳膊,“師叔,我們回來了。”她喜笑顏開,明媚可愛的笑容讓李雲瞬和李佑迦平淡的神情裏多了絲笑意。程躍然不緊不慢地從車上走下來,似乎並沒因為見到師兄師姐有多麼開懷,隻淡淡地問了聲好,於是李雲瞬和李佑迦的笑意也隨之隱去了。
竺連城見到悠悠,不免埋怨幾句,悠悠心疼地跪在他的榻前,師祖蒼老得讓她幾乎不敢相認。
竺連城安撫了悠悠一下,抬眼直視著自己的關門小弟子,深幽的眼神並沒有因為病弱的麵容而減低威嚴,“鈞武呢?”他的口氣並不驚疑,悠悠明白,以竹海的耳目之廣,師父沒有和程躍然一起返回中原,師祖他們一定早就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