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淒然歸去(1 / 2)

李佑迦的步履因為失去了武功而顯得極為沉重,悠悠覺得壓在她肩頭的手臂傳來他的重量,這重量讓她恍然回神後覺得有些無法承受,仿佛死死地壓在她跳動緩慢的心髒上。她無意識地抬頭看他,那雙總是淡定優雅的眼眸深處竟然有隻能像她這樣近在咫尺才能看到的惶亂。

剛才他們的對話,她都聽清了,瞪著眼瞧著他,卻好像一時無法理解。就這麼轉瞬之間,什麼都改變了,善惡黑白,變的那麼徹底。

“悠悠。”李佑迦輕輕喚了她一聲,這低低的語氣裏包含了太多情緒,她卻能刹那一一心領神會,此刻的佑迦師叔虛弱,慌亂,甚至有些手足無措。他看著她,像個挨了打卻不願意哭的孩子,故作堅強,可眼睛裏的脆弱和無助卻是那麼明顯。她沒有甩開他,也沒有回頭看裴鈞武和程躍然,木訥地被李佑迦拖行而去。

她不能回頭看他們,現在她根本無法思考那麼多,如果她回頭看,就會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她知道她該厭恨這個緊緊摟著她肩膀的男人,她可以為自己找借口說因為他掌握著爹爹的生死。可她明白,她隻是因為他是李佑迦,相伴成長,給過她無數溫馨時光的佑迦師叔,而在他最痛苦的時候無法冷然離去。她沒有表情的蒼白俏臉突然浮起一抹譏嘲的笑容,她到底不如李佑迦和程躍然絕情。

正看著她,生怕她推開自己的李佑迦瞧見了她的笑容,冰涼刺骨的絕望即使他再自欺欺人也從心底泛溢全身,疼痛不堪的身體更加讓他無法忍受。她在憐憫他,這比恨他,怨他,更讓他不堪麵對。

慧珠一把托住他虛軟的身體,照舊一臉凜然鎮定,高聲強辯道:“好一個裴大俠,竟然對同門師弟下這樣的毒手!三殿下的不白之冤,遲早有昭雪之日,讓天下英雄都看清你不辨是非,殘害同門的惡行!”

聽了他的話,戚思山簡直氣炸了,橫眉立目地正準備罵回去卻被裴鈞武搖頭止住,裴鈞武用內力將淡漠的口氣送入在場每個人的耳內,那雲淡風輕的譏諷卻深深刻在每個人的心裏。他說:“當初,李佑迦可曾顧念程躍然是他同門師弟?”

慧珠被這句波瀾不興的話問住,隻哼了一聲,托起李佑迦飛身而去。

李佑迦死死地拽著悠悠的手,而她並沒掙脫。

戚思山看著三人遠去的背影,想說什麼,看見裴鈞武和程躍然沉冷的臉色後,皺眉不語。

山穀中的江湖各派麵麵相覷,群龍無首,一時都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裴鈞武看著他們,清冷地笑了笑。“為了一份虛無縹緲的寶藏,你們被利用了一次又一次,難道還不夠麼?”

他的一句“一次又一次”讓當初圍攻過裴家的眾多門派頓時臉上火辣辣的,想想也覺得不償失,都有些悔愧頹敗之意。

“當初竹海沒再追究,是因為師父他老人家的慈悲善良,如今師父雖然仙去,我們這些後人也還是會秉承這份善念,如今之事,就此結束吧。”裴鈞武皺了下眉,顯得有些厭倦,說完,轉身掠下石頂,消失在眾人視線之內。程躍然更是看也不再看山穀眾人一眼,飛掠而下。戚思山卻冷冷一笑,鄙夷地看了所有人一圈才跳下石頂。

山穀靜寂一片,所有人都覺得後背浮起一層冷汗,壁壘之上空蕩無人,一排高牆卻布滿殺氣騰騰的霧山屬下。這麼長時間了,他們持弓的姿勢絲毫未變,可見受訓之嚴。那森森的箭尖此刻更讓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知道裴鈞武這句話的分量,與程躍然的霧山侍從交戰數次,他們自然知道霧山的可怕。當初有李佑迦和慧珠,他們還因人多勢眾抱有一絲希望,如今裴鈞武傷愈歸來,李佑迦和慧珠又都落荒而去,他們隻怕也就剩猢猻散去一途了。

更何況,以程躍然素來的暴戾,凶性大發血洗江湖也不過就是他一念之間。裴鈞武能這樣說出到此為止的話,等於是給了大家一條生路。所以,站在最後的一些人,低頭斂目,悄然離去。有人一走,所有的氣勢頓時盡散,各門派匆匆整理了自己的隊伍惶然離去,整個山穀隻剩幾具無人收理的屍體。

慧珠尋的宅院十分幽僻安靜,是個理想的養傷之所,平時衣衫光鮮的白衫侍從們都換了尋常打扮,靜靜埋伏在周圍。李佑迦靠在躺椅上,在院中葡萄架的翠蔭下休憩,他閉著眼,卻已感覺到自己一手嚴格訓練出來的白衫侍衛士氣低迷,他們的心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