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女身邊的副將差人偷偷送我一把匕首,刀鞘古樸,貌不驚人,刀刃卻是削鐵如泥,吹可短發。確實是一把寶刀。
我苦笑不已:看來她是看好我還能東山再起。
這樣的利器留在身邊很滲人,我似乎也用不著天天帶管製刀具,便想把它轉贈給邱鸞。他會功夫,又好兵器,應該會喜歡這種東西。
我一推開東廂的門就被邱鸞和小五嚇了一跳,倆人竟然穿著中衣在地上扭成一團。
“哎,怎麼打起來了?”
邱鸞從地上一躍而起,把小五按到在地,不屑地對我皺眉:“什麼打架,我在教他摔跤。”
“你傷都好了?瞎折騰什麼。”我打量了一下他,身體看起來沒什麼不妥。小五從地上爬起來,衣衫不整,我瞥了一眼,心中一動,問:“你肩上那是什麼?”
“什麼?”
“肩窩裏,紅色的那個,是顆痣?”
小五滿臉通紅地拉住衣服雙手捂著肩膀。我被邱鸞推著出了房,連連被罵登徒子色胚混蛋……
下午又馬不停蹄地奔至營地去送大皇女。一眾將領正在準備出發,我在營帳中與大皇女話別。按說她比我年長8歲,那應該才28。生得猿臂蜂腰,天生武將風範。笑起來也是粗獷不羈的模樣。可能是長期征戰沙場的緣故,皮膚很粗糙,看麵相倒有四十歲上下,初見時還讓我在人群中一陣好找。
下人捧上禮盒,我說:“我這裏有幾株靈芝,傳聞有美容駐顏,延年益壽之效,送給姐姐吧。”
她張著雙臂穿戰甲,滿不在乎道:“延年益壽有什麼用,一槍戳到身上也是要死的。”
“還有新貢的美酒十壇。倘若贏得一戰,能有美酒相伴,與眾將領醉臥沙場,也是一大快事。”
她思量一了下,笑道:“說得在理。這個我喜歡!醉臥沙場,哈哈,好氣魄!”
送到西城門,大皇女要我們止步,劉柯便客套了一番,對將領們說著什麼“送君千裏終須一別”之類的話。大皇女聽得不甚認真,在馬上看著我,低聲說:“在京城裏從來都聽不到你的消息,還擔心你在這蠻荒之地如何難過如何受苦。如今一瞧,你這知縣當得風生水起,還挺有滋有味的。”
我順從道:“還好,有點兒收效。現在穿著官服獨自上街總算不會被人潑髒水丟石頭了。”
她仰著頭哈哈大笑。
“母皇還是記掛你的。你也別太倔,服個軟吧,寫封信也好。”
我點點頭。她踢了一下馬刺,大聲:“保重吧,後會有期!”
我目送她融入隊列,漸漸走遠,直至再也看不見。
劉柯說:“大將軍看著威嚴,其實倒也挺親切。”
大皇女一走,周瑞先鬆了一口氣。她這些天擔驚受怕,不敢出一點兒紕漏,確實耗了不少精神。還要準備押送稅款的事兒,忙得不可開交。我讓她暫且回去休息,一個人在書房核賬收尾。天色漸晚,我做完賬,出門到廊下活動了一下手腳,又坐著看了會兒天,還是覺得很乏力。
寫意正在整理衣箱,將過冬的衣服掛到衣櫃裏來。將見我進來,便行了一禮,去替我斟茶。
他今天已經恢複如常,見了我仍然是乖巧的模樣。我說話時看著他,他便略微羞赧,垂著眼睛,聲音小小的。
我看了一眼他的衣箱,都是些藍藍綠綠很黯淡的顏色,料子也不算名貴。除了上等奴仆統一的服飾,隻有幾件樣式簡單的便服。
我開玩笑道:“做了侍君怎麼也不多添幾件衣服?莫不是方良君克扣著你?”
他不安地說:“良君沒有克扣寫意。這些衣服都還能穿,用不著添新的。”
“寫意,”我扯著他的衣袖,把他拉到身邊。他大約以為我要做什麼了,耳朵發紅,低著頭微微退縮,卻也順從地任我拉近了。
我摸了一下他脖頸,將手滑進衣領,往下一掀,露出半邊肩頭。寫意驚呼一聲,紅了臉,要用手去捂,似乎又不敢,麵紅耳赤地縮著肩。
“你肩上的朱砂痣呢?”
他臉上的紅潮瞬間褪下,變得蒼白。神情也從害羞變成詫異,驚惶地看著我,張著嘴卻說不出話。眼裏漸漸湧上淚水。
他眼睛驚慌地轉著,動了動嘴唇。
“又要撒什麼謊?”
寫意撲通一聲跪在我腳邊,雙手交握著,漸漸開始抽泣。
“地上涼,別跪著了。”
我走出來,將門帶好。轉身時聽到寫意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