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倒黴,準備吃飯了還看到這麼惡心的東西,看來今晚吃不成了……”
“她怎麼也不把那種東西丟掉?就放在家門口爛掉,虧她受得了哦……”
“你不知道麼,她有狐臭,常常不洗澡,誰都不愛接近她……”
“真是晦氣,以後再也不來這裏了……”
“得了得了,我把東西丟在她家門口就行,趕緊走吧……”
接著,不知什麼東西被丟在門口,幾個人的腳步聲迅速遠去,門口終於安靜下來。
夜九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抹了抹額,額上手上全是汗水。
放鬆之後,疲憊感和無力感全湧了上來,他跌坐在小椅子上,氣喘籲籲,但這種感覺,還是讓他覺得很痛快,因為,他能動了,比起躺在床上動彈不得的輕鬆,這種行動的痛苦更令他喜歡。
沒坐多久,耳邊又隱隱傳來腳步聲,也是衝著這裏來的。
他立刻又皺眉:這麼破的屋子,怎麼沒完沒了地有人過來?
希望這人也會被惡臭的老鼠屍體給嚇跑。
但他失望了。
腳步聲停在門口,緊接著是推門聲,他心裏一動,莫非是這屋子的主人回來了?
思及此,他立刻閃到床邊,躺到床上,扯被蓋好,裝作尚未清醒的樣子。
門外,洛紅妝撫了撫胸口,拎起地上的小袋子。
剛才她在路上遇到幾個宮女,她們說她們拿了上頭發的東西給她,丟在她的屋子門口,然後又說起來死老鼠的事情,看她的眼神滿是嫌惡,她低頭謝過她們,一臉羞愧地回來。
她確實常常兩三天不洗澡,那隻死老鼠還是她故意丟在門邊不遠的草叢裏的,她也覺得這樣很難受,但是,不這麼辦,她怎麼能讓別人對她和她的屋子離得遠遠的?
她和她的屋子隱藏著這種要命的秘密,她一天到晚都擔心有人進入她的屋子哪,為了她和那個人的安全,她也隻能忍受這些痛苦了。
好在門窗關緊以後,在屋裏嗅不到那股惡心的氣味。
進屋,關門,給爐子升火,燉肉,並在肉湯裏加上蔬菜和幾味補血補氣、調理脾胃的藥材,已經過去這麼多天了,他應該能吃點肉了吧?那副身材瘦成那樣,都可以當柴燒了。
她專心地燉肉湯,沒注意到床上,那個男人已經睜開眼睛,盯著她的身影。
雖然知道不太可能,但夜九原本還是抱著一絲希望,希望這個人是他的女神,但是,一睜開眼睛,他就失望至極:他的紅妝,果然不會在這裏啊!
令他意外不已的是,救他的這個女人,竟然是一個隻有十五六歲的小宮女,看她的舉止態度,很是老實本份,他看不出她有什麼本事能救得了他,但是,他不會因此小看她,以貌取人的後果很嚴重。
這宮裏,有幾個人不是披著另一張人皮?
就他爬出地洞時的那種狀況,她出現在那裏絕對不是巧合,這其中,必定有隱情,他必須小心行事。
洛紅妝終於煮好一鍋燉得很爛的肉湯後,嚐了幾口,覺得味道不錯,開始給夜九喂飯。
夜九還是假裝在昏迷中把肉湯喝了。
這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狀態下進食,食物的美妙滋味,他徹底感受到了,他不得不承認,這女人的廚藝很棒,這樣一鍋肉湯下肚,幾乎讓人起死回生。
洛紅妝沒有察覺到夜九的心思,細心地給他擦拭嘴角,然後給他掖上被子。
再然後,她才在地上鋪席子,補眠。
夜九盯著她睡得一臉香甜的臉,摸不清楚她是真睡著了還是假睡著了:如果她是在演戲,有必要在他徹底昏迷的時候這般“虐待”自己的麼?
他還是再好好地觀察一陣吧,如果她真是奸細,他待身體好一些後,就告訴她一些假消息,再想辦法逃走。
他暗中觀察了洛紅妝一整天,也沒發現她與皇後的人有什麼接觸。
她一口氣睡到臨近傍晚,然後出去吃飯,帶些飯菜回來煮爛了喂他,然後就出去。
他從窗縫裏觀察她,看到她拿著工具去點燃宮燈,很認真地在幹活,動作嫻熟,不像是新手,而後,她消失在遠處,他看不到她了。
等到天色徹底黑下來的時候,他悄悄推門出去,隱在最偏僻、最黑暗的地方,觀察著四周。
很快,他就發現這裏是紫辰宮的一角,因為這個叫“梁紅葉”的女人住的位置太過偏僻,連他以前都沒注意到這裏,才沒有馬上認出來。
最危機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嗎?
他笑了笑,坐下來,靜靜地看著不遠處的燈光。
走了這麼一小會兒,他又累了,幾乎喘不過氣來,不得不休息了,再說了,他的身體虛弱成這樣,喪失了往日過人的聽力、眼力和觸覺,如果附近埋伏有高手,他可是發現不了,還是隱在黑暗深處,好好地觀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