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這肚子還不到三個月,一點兒都沒有長大的跡象,他卻莫名的覺得鼻酸。
他都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有這種想要落淚的感覺過了。
十年前?
還是更久?
“真好,你們都好好的。”陰黎語氣幾近虔誠,緩緩閉眼壓下心頭的酸澀。
等他終於調整好自己的心情,從屋子裏走出去的時候,後怕,懊悔,和對餘矢曜無盡的殺意就壓都壓不住的滾滾而上,幾欲將他整個人吞噬殆盡。
“那個小丫頭呢?”他轉身問守在門外的冬歌。
冬歌這幾日神經緊繃,也是瘦了不少,如今卻是眼睛亮亮的,“在下麵,大人想要見一見嗎?”
陰黎點頭,沒多久,連秋就被幾人押送著送到了屋子裏。
她正忐忑著,同時對餘泱說的話是徹底的信了。
當時她雖是鑽過了狗洞,但是沒多久,就有兩個黑衣人直接抓住了她,一路押送過來。
她看見一個男人將餘泱視若珍寶一般的抱起來,進了那寬敞的馬車。
餘泱也沒有反抗,連秋一下子就知道了那人的身份,隻怕隻能是她的夫君陰黎了。
即便她是白竺人,也是聽說過的,定國有權臣,手眼通天,雖長的一副天人之資,但卻是個沒心的。
因為是晚上,所以連秋看不清他的容貌,但如今,在這燈火通明的屋子裏,她卻是看了個徹底。
男人坐在高位上,一身玄色長衣,素長的十指翻動著一側卷子,眉頭微蹙,半斂而下的眼睛依舊風華萬丈,他明明就站在她麵前,卻又好像踩在雲端。
隻一眼,連秋就低下頭。
從心頭覺得冒犯。
“知道為什麼你還活著嗎?”陰黎見這丫頭瑟瑟發抖的模樣,不過一個半大孩子而已。
“是,是因為小姐嗎?”連秋是單純了些,但是她到底也不是個蠢的。
“有點自知之明。”陰黎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唇色染的一片瑰麗,卻也顯得涼薄的很,“她在那兒過的好嗎?”
連秋一愣。
想到了他口中的她恐怕就是指餘泱。
想了想,她開口,“不好,每日吃了那落胎藥就渾身不舒服,臉色也不好。”連秋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陰黎的神色。
他神色倒是沒有變化,隻是握住茶杯的那隻手微微泛白。
連秋人簡單,思考事情也簡單,她見陰黎這模樣,便覺得,這個男人,比餘矢曜對餘泱要盡心。
不像是餘矢曜,將人關在房間裏,縱容小姐打胎不說,小姐身子不舒服也極少也看她。
看了她也沒說幾句話就要走。
想到這裏,連秋就憤怒起來,女人總喜歡將一件事情誇大化。
而此刻因為她的心已經偏到不知哪個角落去了,所以難免有些話就又是偏頗。
“他對小姐也一點兒都不好,讓小姐打胎不說,還不管不顧,小姐每日都過的不好。”她本意隻是想說,縱容餘泱打胎不加勸阻,但是偷工減料說的下場就是如今完全歪曲了事實。
若是餘泱在,恐怕要給連秋拍手了。
這個小丫頭真是有眼力勁兒。
“啪”的一聲,陰黎手上的茶杯被捏了一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