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個世界有一種力量將我們綁在一起,不會是愛情,而是友誼。
當我喝完第三瓶養樂多,穿著粉色ADI休閑服的沈怡然從人群中出現,猶如閃亮的一點,可謂是豔壓群芳,一枝獨秀啊,她像一條靈活滑膩的魚,穿過了歐巴桑和老男人的灰色人群,站到了我們麵前的時候,發現她原本白皙的皮膚經過高原陽光的撫摸變為小麥色,卻顯得她更加漂亮,我聽到洛南驚豔的聲音說,哇。
我也哇一聲。唯獨陳涵宇特別紳士特別鎮定地替她接過旅行包,問一句,西藏如何?
沈怡然微微笑,然後豎起一個大拇指,讚,相當之讚。
洛南插話說,來來來,為了慶祝沈大美女歸來,我們合張影吧。
我的相機自然是隨身背著的,可是麻煩的單反,竟然沒有路人願意試一試替我們拍一張,於是我很有奉獻精神地說,我來幫你們仨拍吧。
哢嚓一聲,將彩色影像記錄,沈怡然在中間,洛南在左,陳涵宇在右,三個我生命裏最重要的好朋友的笑臉,鐫刻在我的相機和我的眼球裏,耳朵邊是飛機起航的巨大聲響,片刻的耳鳴,心裏忽然燃起微微的失落。
高三的日子比黑白的曆史電影更添幾分壓抑,做不完的習題簿,算不完的算術題,沒有盡頭的題海戰術,老師喋喋不休的嘴成了一個困擾我們夢魘的影像。我羨慕沈怡然,她選擇用旅行去緩解自己身心上的疲倦,也羨慕洛南,照例在課堂上睡覺,仿佛他與高考這個殘酷的字眼根本不熟,更羨慕陳涵宇,他有著漂亮的成績,輕輕鬆鬆考第一,而我蘇嫻,隻能咬著筆杆子紅著眼睛,艱難地算一個個跟我好像有仇的題。
沒錯,這讓我們像是身處在一個碩大的墨黑的海,可是,越重的海浪打過來,卻讓許多無畏的海底生物想要躍上天空,妄圖去得統治權。
比如,我喜歡陳涵宇這個秘密。
洛南請我們去了西貝海路的一間火鍋店,我們逃了晚自習,幾個人在一個小包間裏,吃得極熱乎。沈怡然給我們說西藏的事,關於她們包的吉普車怎麼在高原上行駛被馬隊追趕著勒索,關於在飯店裏她和一個彪悍的西藏人吵架,她跳到桌子上給了人家一巴掌就跑了。還有幾個外國遊客嘰裏呱啦地跟她搭訕。還有西藏的高空天有多藍,她說那是我們做夢都想不到。然後抓著我的胳膊說,可惜蘇嫻這個禦用攝影師不肯陪我一塊去,可惜啊可惜啊。
我撇撇嘴,一方麵為了表達自己吃不到葡萄覺得自己心裏酸的情緒,另一方麵我想感慨的是,我要逃課去西藏,我有那個賊心和賊膽,也沒那個賊錢啊。
這麼想著,更加羨慕蘇嫻了。這個世界漂亮的,聰明的多得去了,可是像她這樣漂亮聰明還有個有錢官老爺老爹的,能不讓我這個小老百姓羨慕嗎?
其實,我有時候在想,是怎樣一種冥冥之中的力量,將我們這四個無論是個性還是背景還是其他都大相徑庭的人拉到一起,成為無法割舍的朋友呢?
我還記得,那是高一上學期,隻認識漂亮得像仙子一樣性格卻很煙火的沈怡然,知道洛南是個玩世不恭卻被很多女生喜歡的小痞子,知道陳涵宇是個優雅被更多女生喜歡的小王子外,幾人並不熟絡。課堂上,我與沈怡然一道開小差,然後我命中犯刹,凶神惡煞的老師抽中我,一臉得逞的模樣,我正滿臉囧意,身後的陳涵宇捅了捅我,遞上一張小字條,上麵剛勁有力地寫著幾個大字。我不是笨蛋,當然知道這就是小王子在救我的小命了,當即正要念時,卻被老師發現。結果這個老師那叫一個因地製宜因人而異啊!她決口不提她的得意門生陳涵宇是我的同黨,當即把我的老爹老娘給問候了過去。
當然,她的問候方式比較文雅。但是刻薄程度比問候我的祖宗十八代還要更甚。
她還說,像你這種成績這種資質,是不適合在我們這種重點學校念書的,還不用功上課?以後決定去當洗頭妹嗎?
我大氣沒敢出一聲。進這所重點中學,是我那沒權沒勢的老媽求東求西給求來的,我做不到笨鳥先飛,總不能在太歲頭上動土然後被打回地獄吧?於是我忍!
結果沈怡然按捺不住站起來指著老太婆就說,喂,你給我嘴巴放幹淨點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