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清平殿,魏人鏡問道:“皇上,您是回長生殿還是去哪個娘娘的宮裏?”
“回長生殿。”皇上不假思索道。旋即,又對魏人鏡說:“去未央宮。”
魏人鏡一愣,支支吾吾道:“皇上,您是知道的,您留宿未央宮不合祖製……”
“朕知道。起駕。”
未央宮。
“皇上駕到……”
我猛地一驚,自我懷孕以來,有宮訓在身,皇上從沒晚上來過,難道有什麼要緊的事?
我迎出去,皇上一臉笑意,我問道:“皇上,你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不,今晚朕不回去了。”皇上盡是柔情。
我一驚,卻又滿心感動,看魏人鏡在旁欲言又止,我明白魏人鏡的意思,我本想也勸皇上回去,可皇上決定的事情從不輕易改變,更何況今日如果因為宮訓趕走皇上,傳出去一定傷了皇上的麵子,這本是一個尋常男人對心愛的女人的情意,何苦讓宮規束縛。
我對魏人鏡說:“你放心,請回吧。”
皇上顯得十分驚訝,忽而眼中溢出滿滿的愛意與感動,道:“朕還以為你也會懼怕宮規。”
“臣妾是怕宮規,但皇上就是最大的規矩,皇上一番愛意,臣妾才不允許宮規抹殺了去。”我輕聲道。
已是十一月,殿外朔風起。他摟著我說:“等我們的孩子出生,你三哥也快回來了,到時候朕一起給你們慶祝。”
他一直不忘戰場上的事,我給他擦著額頭的汗,看著他已經長出一絲皺紋的眼角,十分心疼:“四哥,不過第三年,可你竟蒼老的很多。”
他把我的胳膊拉近錦被裏,放在他的腰上,道:“把手伸進來,別凍著。不做皇帝,不知道日理萬機的勞苦。”
聽他這麼說,心酸卻不知該說些什麼,隻得到:“四哥,你和父皇一樣,都是百姓愛戴的明君,都是我的驕傲。”
他笑了,在我額頭吻道:“父皇命薄,在位隻二十年便殯天,若他看到西北這樣動蕩,在天有靈也不會放心,新疆一日不平定,朕一日不敢鬆懈。”
“我隻恨自己是女兒身,不能為皇上盡綿薄之力。”
“如果沒有你,朕連堅持下去的動力都沒有。”他正色道。
“皇上這樣兒女情長,就不像安禪心裏那個驍勇英武的皇四哥了。”我笑道,心裏卻是說不出的滋味。
他撫著我的肚子,有些動容道:“你若為朕生下兒子,朕是決心要封他為太子的,可想到自己最愛的兒子將來要承受朕如今的擔子,又不舍得,隻願他做個富貴王爺。可想到把皇位傳給其他人,又不甘心。”
“四哥,不要再說意氣用事的話,立儲都是立嫡立賢,我們的皇兒非嫡非長,豈有生下來就立儲的道理。”
他仿佛陷入沉思不言語,我接著道:“萬一是個女兒呢?你會不會不高興?”
他一下子被拉回思緒,道:“是個女兒我更高興,朕最喜歡女兒。”
我感覺時機到了,便道:“四哥,你喜歡雍昭儀身邊的染秋對嗎?”
他一個激靈,竟一時語塞,連忙解釋道:“安禪,不是你想的那樣,他父親是個真正有才的,年輕氣盛跟著一幫士子寫了詆毀父皇的書,發配邊疆不久就死了。朕小時候就聽師傅說過他父親的書,對他也是有一絲敬佩的。如今他女兒入宮做了丫鬟,朕心中總有一番別樣的滋味,所以……”
看他著急解釋的樣子,我拍拍他的胸膛道:“瞧你的樣子,後宮的丫鬟哪個不是你的女人,皇上能看上她也是她的造化了。我豈是哪種小心眼兒的人,愛一個人就要愛他的全部不是嗎,包括他喜歡的女人。”
他道:“安禪,你真的不用這樣委屈,朕說過決不讓你受任何委屈,不管是後宮嬪妃,還是朕。朕真的隻是看到她落魄覺得恍惚,總不免想起她的父親,即使有一絲好感,也不及對你的萬分之一……”
我打斷他,笑道:“我知道,是千萬分之一才對!”
“朕不會了,對不起。”
“哎呀,你看你,我有責備你的意思嗎,我是覺得如今我又孕在身,不能侍奉皇上,其他宮嬪妃也不合皇上心意,又瞧著染秋這姑娘不錯,又是名門之後,有個人伺候你我也放心些。”
他一臉不解地看著我,像個孩子一樣問道:“安禪,你是在考驗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