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生計難,捉賊拿髒(1 / 2)

西廂閣外,幾隻白鴿被曬的無精打采,呆在籠裏一動不動,聒噪的知了在竹影裏叫個不停,給原本就是悶熱的像蒸籠一般的西廂,徒添幾分莫名的煩悶。

流金般的陽光從雕花的窗灑進,映著楠木大床兩邊的煙羅青幔微微浮動,宛如水波一般,顫顫粼粼,飄浮不定。

靜媽穿了件墨綠色鑲襴邊的長裙,在銅鏡台前收拾著茗慎的脂粉妝奩,將一些赤金首飾和寶石釵環等一看便知其貴重的東西,一一放進了朱紅描金番蓮紋匣子裏鎖好後,這才放心的打了珍珠簾幕出來,沏了一盅薄荷水端進暖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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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媽進入暖閣之時,茗慎正手握一卷線書,趴在炕邊的芭蕉小幾上麵打盹。

旁邊的青語花熏裏頭焚著淡淡的蘇合香,靜媽本就出身不俗,所以清楚這種香料的稀有昂貴,據說它來源於遙遠且神秘的西域之地,驅邪避穢功效極佳,備受書香世家的喜愛,卻也不是隨便什麼人家都能用得起的,有些商家倒是財大氣粗,奈何苦於沒有門路。

靜謐的白煙絲絲縷縷飄在茗慎周圍,越發顯得綽約朦朧,加上今日的她隻穿了件貼身月白堆花襦裙,在煙霧輕籠的縈繞下,矜貴得仿若一尊白玉雕像,栩栩如生。

由於此時的空氣裏充滿了芬烈淒清的苦香,很容易便洗去了夏日裏的焦灼浮躁,讓人心變得靜謐清涼,於是茗慎越睡越沉,連有人進來也不知道,手心一鬆,書卷不知不覺的滑落下來。

不動聲色地茶盅放在幾上,靜媽緩緩彎下腰,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書卷,一見書皮上竟然寫的是《漢書·外戚列傳》,不由的觸動了心事。

看來小姐已經開始提防金氏,難為她小小年紀,卻這般深謀遠略,即便身在內宅,也能憑借書信發號施令,把一個商行打理的井井有條,若是她那苦命的女兒尚在人間,應該和小姐的年紀不相上下,她會不會也像小姐這般,城府在胸,不會輕易受人欺負呢?

還是別像小姐的好,每天都在小心翼翼,步步為營的精打細算,如此艱難辛苦,著實太難為這個年僅十五的丫頭了。

靜媽沉沉的歎了口氣,把書放回幾上,打算不打擾茗慎悄然離開,誰知這時,彩鳳的大嗓門乍然響起,徹底打破了西廂的一室清靜。

“小姐,小姐……他們太過分了……”隨著一串鞭炮般的喊叫,彩鳳穿一襲粉碟褶紗裙的身影穿過半卷的湘妃竹簾,風風火火的闖進了暖閣。

靜媽急忙噓聲上前,見她眼圈通紅,知她定是又在哪裏又受了人家的閑氣,哭著鬧著到小姐這邊學嘴來了。

茗慎剛剛入夢便被吵醒,懶怠地睜開了眼睛,鬆鬆地打了個哈欠,咕噥道:“出什麼事了,把你急的跟火燒眉毛似的?”

彩鳳氣的俏臉煞紅,額頭冒著滾滾熱汗,氣憤不已道:“這幾日天太熱了,奴才怕小姐身子弱,受不住這暑氣,便自己拿了主意去了冰窖胡同,想領些冰回來給主子消暑,誰知那起小人非但不給,還說……”

靜媽一聽話頭,便知她們又被人給欺負了,端親王府上下全都知道小姐不受王爺寵愛,而且又得罪了金夫人,雖然王妃沒有刻薄她們,但是經手管家那邊,卻把西廂的份例用度一概拖著不給,沒想到如今連外頭的人也開始拜高踩低起來,不由憤憤的問:“這些人憑什麼不給?難道你沒把冰票給他們看麼?”

“給了,他們說端親王府裏的冰本來就不夠用,所以就把咱們的票先扣下來,讓咱們等到十月份的新冰製成了,在來領。”

彩鳳咽了口唾沫,用袖子狠狠抹了把眼淚和汗水,繼續氣呼呼的道:“如果等到了十月,那都快入秋了,哪裏還用得上冰啊?我便同他們說,冰不領了,讓他們把冰票還來,誰知道,他們卻說冰票已經記錄入檔了,不能退還,咱們總共也就那兩張冰票,等到三伏天的時候,可該怎麼過呀?”

茗慎聽完事情經過,緊繃地心弦驀然鬆緩下來,揉著眉心看了眼彩鳳這幅火急火燎的樣子,忍不住樂道:“還以為你惹了什麼滔天大禍回來,原來就為了那幾塊冰疙瘩啊?以後千萬別這麼毛毛躁躁,一驚一乍了,怪嚇人的,咱們就是少了那幾塊冰,日子也能照過,可人要被你嚇出毛病就真的不好了,還記得我們在廢園裏的日子嗎?那年不是捂著一身痱子過三伏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