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桂姑姑別哭了,這件事,本側妃一定會為你報仇的!”茗慎漸漸神色凝重陰沉下來,殺心頓起!一個一石二鳥的計劃,在幽若寒潭的清眸中氤氳發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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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霾許久的天空,這日終於放晴,空氣裏散發著泥土潮濕的香氣和青草,連著幾日的瀟瀟春雨過後,王府裏的人們全都換上了嶄新鮮豔的輕便春裝,與競相開放的百花一起爭豔鬧春,好不熱鬧。
春困秋乏,難得的是,又恰了逢雨後初晴的微濕天氣,茗慎甚是喜歡,於是在這個幽靜的午後,命人搬出一把大紅酸枝鏤雕躺椅在竹葉下,又泡了一盞陳香獨特甚為普洱茶,獨自躺在上麵,愜意的看書來。
正看得聚精會神之際,書卷被人猛不妨的從手中抽走,她不禁抬頭,沒想到來人竟然是大哥榮祿。
他一襲藍色江綢的平金銀纏枝菊紋袷袍立在那裏,華貴的料子映著暖洋洋的日頭,像湖水般水波粼粼,墨發仍然一絲不苟的束在腦後,嘴角染著淡淡笑意的唇角,讓他看上去沒那麼嚴肅老成,越發氣宇軒昂,不愧是將門虎子,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桀驁貴氣。
“《漢書?外戚列傳》!”榮祿瞧了瞧手中藍色書皮兒上的燙金字體,微微皺眉道:“怎麼想起看這種書了?”
茗慎揉了揉發脹的腦仁,隨意一笑:“閑著無聊,便拿來胡亂翻翻。”
彩鳳搬來一個紫檀嵌竹絲的梅花式凳子,榮祿撩起衣擺就坐,合書輕笑道:“沒想到,你竟然也會對這種書感興趣,看到哪一段了?”
“隻看了呂後把戚夫人做成‘人彘’那一段。”茗慎勾唇一笑,靈犀適時上前奉茶,她接過和田白玉茶盅,望著盅裏紅濃明亮的湯色,輕輕吹了口氣,似是一聲無言的嗟歎。
榮祿拂袖提盞,抬手掀玉白盅蓋,撇了撇茶末子,輕呷一口,回味悠長,遂笑道:“書中盡是些血腥陰暗的東西,不太適合你這個清淨的女兒家看。”
茗慎朱唇輕輕抿了一口鮮爽的茶湯,旋即低垂下墨染的眉睫,黯然一笑道:“大哥說我不適合看這種書,可是,王府裏麵的勾心鬥角,血腥陰暗,妹妹我如今見的還少嗎?”
榮祿皺眉一歎,順手放茶盅於幾案,半晌無言,隻憐憫的望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四妹妹,不知該說什麼話來安慰她。
而茗慎此刻,清澄的雙眸早已被茶霧繚繞,泛起了一片華美的陰翳,淡淡含笑道:“書中寫著劉邦死後,劉盈即位為帝,呂雉榮登了太後的寶座,按道理,已經高高在上的她,實在沒必要用那樣慘無人道的手段,把一個對她再也構不成任何威脅的戚夫人做成 ‘人彘’,可是,她為何寧可背上了千古罵名,也要趕盡殺絕,行了這種極端狠辣的之事呢?”
榮祿想了一下道:“貪心勃勃、自不量力的戚夫人,遇上了城府極深,心狠手辣的呂雉,注定要落得一個慘不忍睹的下場,自古以來,在鮮血淋淋的政治鬥爭中,道德與人品本來就是空談,更何況是女人內闈之間的爭鬥,所以說‘最毒婦人心’這句話,還真不是空穴來風的。”
茗慎指上的翡翠滴珠護甲微微翹起,輕輕扶了下蟬翼髻上微微下滑的靈芝竹節紋玉簪,唇角浮現一抹嘲弄的微笑:“聽大哥這麼一說,妹妹反倒同情起那個心狠手辣的呂後了。”
“為何?”
“依妹妹看來,剛開始的時候,那呂雉未必就真的想要至戚夫人與死地,所以才把她囚禁永巷,讓她終日做舂米苦工,以作懲罰,可是這個戚夫人,竟然不知好歹,生怕她的兒子不知她在永巷所遭遇的委屈苦楚,因此整日家唱著‘子為王,母為虜,終日舂薄暮,常與死為伍……’這樣的歌謠,不是逼著呂雉對她痛下殺手嗎?所謂自作孽,不可活,正是這個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