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是一番很普通的關懷,可流淌在二人之間,不難嗅到了幾絲曖昧的氣味流轉,其實孤男孤女相擁了一夜,盡管是衣不解帶,秋毫無犯,但總會有種莫名而來的敏感,仿佛一個眼神,一句關心,都顯得格外曖昧,絲絲入味!
二人默契的彼此相望,皆已紅了臉,別開眼,神情躲閃,卻又不知道自己在躲閃什麼?
茗慎害羞的垂下眼之前,脆生生白了他一眼,沙啞的嬌嗔打破尷尬,口氣不善道:“別指望我感謝你的救命之恩,你這叫狗拿耗子,多管閑事!”
情知她說的是違心之言,白鵬飛倒也不惱,隻覺好笑:“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你這隻聰明伶俐的‘小耗子’?就算不為自己想,難道也不為你的哥哥、娘親、還有你身邊關心你的人著想嗎?”
茗慎眼眶一酸,再也承載不起淚水的重量,撲簌簌的往下直掉:“與其活的像個螻蟻,任誰都可以在我身上作威作福,魚肉宰割,倒不如一死來的幹淨!”
白鵬飛幾不可聞的歎息一聲,邊用手拭擦著她的淚痕,邊勸道:“別太難過了,其實我姐夫這個人倒也不壞,就是有時候手段極端了點,你別和他硬來,服個軟求求他,他保管舍不得傷害你的,別看他這次對你下了重手,但是心裏還是很關心你的,把私藏多年的好藥,全都給你送來了,我姐姐都沒這待遇的!”
聽著白鵬飛句句向著文軒,茗慎不由惱火,冷冷哼道:“打我一巴掌,在給我顆糖吃,難不成還指望我磕頭謝恩不成?你怎知道我沒有求他……我……我……”
“好了,好了,不說說這些了!”白鵬飛見她生了氣,忙岔開話題,端起一旁冒著白煙的熱粥,舀了一勺細心吹著,待放涼些後,才送到她的唇畔。“這是靈犀剛剛送來的紫薑粳米粥,你快趁熱喝點,暖暖胃!”
茗慎被他此舉感動的雙睫一顫,但是心中堆積著許多莫名的悶氣,於是任性的別過臉道:“我不想喝!”
白鵬飛尷尬的咳了兩聲,訕訕笑道:“我姐夫昨夜派醇嬤嬤來傳過話了,說你若不要不好好養傷吃飯,他就把……就把你的彩鳳和靈犀……賣到漠北當舞妓,讓你這輩子都別想再看見她倆!”
“卑鄙!”茗慎憤憤咬牙,卻不知這句究竟是在罵誰,隻覺有股火焰竄上了腦門,於是她賭氣的搶過白鵬飛手裏的粥,自己慢慢的喝了起來。
她吃的很慢,即便是在生氣,也像隻貓咪在銜食兒一般,白鵬飛就這樣定定的看著她,目光逐漸茫然、迷蒙,最後無奈的失笑一聲。
“你笑話我?”茗慎喝了一半,便再也吃不下去,於是將碗放在一旁,圓轉紅腫的妙目瞪著白鵬飛興師問罪!
白鵬飛從袖口掏出一抹雪白方帕,為她點了點嘴角的飯漬,笑道:“沒有笑話你,隻是覺得你現在的樣子,倒像個任性的孩子,一點也沒了往昔那股強自撐起的架勢!”
“我哪有強自撐起什麼架勢?”茗慎不滿的咕噥。
白鵬飛嗬嗬一笑:“我說了你不許生氣,以前每次見到你那架勢,就好像……好像明明是根弱不禁風的小草,卻偏偏非要站成一顆大樹的莊嚴!”
“你揶揄我!”茗慎又羞又惱,揚起了粉拳就砸向他的肩膀,不禁心下氣苦,憤憤的數落起來:“連你也來欺負我,可見你們這些個男人,沒一個是好的,尤其是你的那個姐夫,簡直就是個偽君子,蛇蠍男,心狠手辣,且還生性多疑,又自私又霸道,隻許官家放火,不許百姓點燈,而且啊,他的心裏還有那麼一點點的……一點點的那種嗜好,簡直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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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門也能聽見女人不忿的聲音,可見這人心裏得有多大的仇怨,才消得這般激動的抱怨!
文軒剛剛還在奇怪,怎的一大早的耳根突然發燙起來,敢情是這小妮子又躲在深閨裏數落他的不是了!
不過文軒心裏沒有惱她,反而對她多了幾分愧疚,所以白鳳兮那邊的病情一經穩定,他便匆匆忙忙的換了件朱砂色的銷金雲玟袍子,前來西廂這邊看看她的情況如何。
昨夜剛到鳳儀閣沒多久,就聽見白鵬飛差人來報,說是這妮子在馬車內自盡,幸好發現的早,此刻人已送往西廂止血救治。
他當時聽完這個消息後,就馬上後悔了自己對她的種種行為,而且一直魂不守舍的擔憂著她的安危,並命白鵬飛形影不離的看住她,以防她醒來再度想不開,不過照她這會子那中氣十足的嗓音來看,他的擔心,倒是顯得有點多餘了。
文軒悄悄步入寢殿,茗慎絲毫不覺,依舊窩在白鵬飛的懷中,大言不慚的數落著他的不是,幾乎用盡了她畢生知曉形同壞人的詞彙,那凶巴巴的模樣像頭發威十足的小老虎,惹的白鵬飛連連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