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自分析完利弊,茗慎便匆匆挽了個拋家髻,孤身一身前往沉香閣走去。
雖然已經到了二月,但晨曦的空氣裏依舊充斥著刺骨的嚴寒,幾朵梅花盤在灰禿禿的枝丫上,吐著火芯,白如雪,緋如桃,朵朵爭妍,襯得那茫茫大霧看不透的厚實。
茗慎輕寒斜瘦的身姿漫步在梅林小徑之間,風鼓起她身上款款搖曳的菱花裙裾,飄然若飛,宛如清晨籠著薄霧乍然綻放的青蓮,給人一種風露清愁的感覺,發間隻簪了兩根翡翠,配上一件天青色的鬥篷,愈發襯得她膚若凝脂,眉如翠羽,白晰如玉的臉龐上,一雙圓轉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照人,略施脂粉的妝容,就如一樹清婉的梨花,素淨清雅的散發出幽幽內斂的芬芳。
突然,不遠處傳來幾聲笑語,她不自覺的停下腳步循聲望去,隻見一抹豔比紅梅的嬌小人影,帶著鈴鐺的脆響和爽快的嬌笑聲朝她靠近而來。
珍月兒今日穿著一身洋紅撒花交領長裙,外套喜鵲登梅的紅錦嵌毛披風,頭上戴著銀葉瑪瑙羽帽,數串瑪瑙流蘇顫顫垂到耳邊,珠光寶氣,耀眼之極,菱唇微翹,不笑也帶三分情,恍如怒放的的紅梅一般,嬌豔若滴,待人采擷。
而跟在她身邊的文浩,則穿了一襲略微緊身的黑色燙金蟒袍,外披狐膁墨裘,將完美的身材展露無遺,襯得本就沉默寡言的他,越發矜貴冷清!
他們二人一前一後的踱步走來,文浩冷峻的麵上,深邃的讓人探不出情緒,珍兒月卻像隻小雲雀似的在他身邊繞來繞去,時不時的嫣然啟齒一笑,從櫻唇裏講出幾句讓人聽不懂的南安話。
茗慎躲在一株初吐芬芳的紅梅樹後麵,默默目送他們郎才女貌的背影遠走,突然眼圈一陣發熱,眸內積蓄了一層淚水,化做了眼底淡薄的蒙矓。
“什麼叫做紅霞映照繡女影,梅花三弄斷腸淚,如今總算徹底體會到了。”她輕輕折下一枝豔紅的梅花放在鼻端輕嗅,呼吸間隻覺得冷香透骨,凍結了凝結在她眼角的晶瑩冷露。
話音剛落,便聽見珍月兒嬌俏的聲音驀然地從她背後戲謔響起:“紅霞映照繡女影,梅花三弄斷腸淚,的的確確思郎君,句句怨言繡金匾,想不到皇嫂居然還是個多愁善感的性情,好好的賞個花兒,都能賞傷心惆悵的情緒出來。”
茗慎回頭,隻見文浩和珍月兒並肩站在自己眼前,恍如一對壁人,當下心頭如針刺一般,唇角卻努力扯出一抹笑靨:“本宮也想不到珍月兒公主不但蘭心慧質,而且還對我們中原的詩詞如此精通?”
“我將來可是要嫁給浩的,自然要學著當一個中原女子,否則浩會不喜歡的。”珍月兒聳了聳肩,玩味中又略帶了幾絲無奈。
茗慎頓覺一顆心在酸楚裏發疼,臉上卻依舊強作歡顏:“睿親王能夠得到像珍月兒公主這般才色雙馨的絕代佳人,當真有福了。”
珍月兒莞爾一笑,還要說些什麼,卻被文浩擺手製止,隻見他低斂眉頭,用茗慎聽不懂的南安話,沉著嗓音吩咐了幾句,珍月兒聽完,擠眉弄眼的對文浩回了一句南安話,又衝著茗慎吐了吐舌頭詭譎一笑,這才蹦蹦跳跳的朝旁邊的倚梅園方向而去。
待珍月兒走遠以後,文浩微微勾起了緊繃的唇角,目光灼熱的鎖在茗慎羸弱的身上,挑眉問道:“來找我的?”
茗慎臉頰一熱,忙低了下來,輕聲‘嗯’道。
“那剛才為何躲著?”文浩語調突然變得的輕佻,眸中帶了幾絲戲弄之意。
茗慎死死咬著下唇,喉嚨顫抖道:“我……哪有躲著?”
“說吧,一早過來,所為何事?”文浩唇角笑意逐漸擴散,望著她這副嬌羞窘澀的模樣,著實賞心悅目,令他心情大好。
“水蛭的事情,可不可以不要再追究了?”茗慎略帶祈求的說道,聲音輕的恍若一道虛無縹緲的雲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