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宮這個地方,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幽蘭閣裏的擺設還算精致,但不過位於皇宮的西北角落,和處於妃位的人的住處比較起來,這裏顯得稍微偏遠了些,冷清了些。
姑蘇氏被廢後位,貶為妃子以後,便一病不起,由於還在閉門思過,所以沒幾個伺候的人跟著,故而庭院幾乎沒人打掃,落葉飄的滿地都是,顯得霎是荒涼。
茗慎剛剛隨眾妃嬪命婦們朝賀完新皇後,突然心血來潮想要探望這位被廢的皇後,於是便隻帶了秋桂一人,來到了這裏。
茗慎不讓通報,秋桂便直接“吱呀”一聲將殿門打開,隨後就見她緩緩步入了內殿。因為她是臨時起意過來的,所以身上還穿著朝賀新後時的荔枝紅纏枝葡萄文飾吉服,顯得十分雍容矜貴,儼然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時,病弱的姑蘇漪蘭穿著一身簡單的素白衣裙倚靠早床頭,隻是聽到了些動靜,這才朝茗慎這邊看來。
兩人對視了許久。
突然,姑蘇漪蘭奇怪的問道:“你來幹什麼?”
茗慎微微勾起唇角,笑的充滿諷刺:“來看看蘭妃你呀,可憐你當了皇上這麼多年的正室,如今卻落得個側室都不如的地步,可悲,可惜,可憐啊!”
姑蘇漪蘭聞言,冷笑的臉瞬間陰冷下來:“如果你是來看笑話的,那你已經看到了,現在可以滾了!”
茗慎無視她的不悅,徐徐撫著指上的燒藍玳瑁護甲,突兀道:“惱羞成怒了嗎?這也難怪,換成誰,誰也不會甘心的。昔日一直被你打壓在名位之下的鳳貴妃,一夕之間母儀天下,萬民朝賀,而你呢,卻從正宮娘娘的位置淪為一屆普通妃嬪,來日晨昏定省時相見了,也不知你有何麵目去給她行禮問安?”
“為什麼?為什麼?”姑蘇漪蘭一改方才的冷靜,恨得眼珠子似要沁出血來:“為什麼會是白鳳兮?皇上說本宮品行不堪中宮之位,本宮認了,但是為什麼會是白鳳兮成為皇後,她的德行工容,婦言婦德,又有哪一樣及得過我?”
茗慎見她此狀,心中半分憐憫同情也無:“至於為什麼?那隻能怪你命不好,誰叫你在姑蘇家沒有個會打仗的弟弟呢?正所謂人比人氣死人,你麵子上比不過白鳳兮,裏子裏比不過我納蘭茗慎,這就是您的命了,你注定比不過我倆。”
“命?”姑蘇漪蘭娟狂的哈哈仰天大笑起來,笑了一陣後停下,神情也變得無比哀傷:“本宮從來不信命,隻相信本宮自己,皇上剛剛登基,外憂內患,抬舉白家也是理所應當,但我姑蘇家也是百年望族,將來皇上必定會廢了白氏那個賤人,再度複立本宮為皇後的!”
茗慎嗤笑道:“到底是當了這麼多年正妻,即便落魄到此種地步,也不輸半分氣勢,真不知道蘭妃你哪來的自信,居然還奢望東山在起?你在太後的煙草裏摻了墨罌粟的事情,我已經告訴了皇上,而且你對我的承歡公主用極寒草的事情,皇上也知道了,所以他才會絲毫不念結發之恩的將你廢掉,你現在想不通的時候,可算明白了吧!”
姑蘇漪蘭猛覺悟道:“原來是你,是你再陷害本宮!”
茗慎伸手抹了抹鬢邊景泰藍碧璽點翠鈿子,莞爾笑了:“別說的陷害那麼難聽,隻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之前您讓內務府怎麼刻薄我的,今後您也會嚐到是何滋味?好了,跟你耗了這半天功夫,本宮也乏了,就不打擾蘭妃閉門思過了!”
說完,茗慎扶著秋桂的手一步步往外走,出了幽蘭閣的大門口,秋桂這才露出一絲擔憂,“娘娘,您今日就和蘭妃撕破臉,不怕她東山再起嗎?”
茗慎望著綿延無盡的紅牆黃瓦,漠然道:“她最在乎的就是她的正室位置,現在知道了被一個不如她,甚是還是她瞧不上的一個妾室爬到了頭上,心裏指不定怎麼氣很呢?就算皇上還用得著她,恐怕她自己也想不開要尋短見了!”
“還是娘娘想到深遠,奴才多慮了!”秋桂會心的點了點頭,攙扶著茗慎往翊坤宮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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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白國舅帶病出征,率軍駐紮城外,卻遲遲等不來所謂清君側的討伐之師。而此刻的養心殿,氣氛卻早已冷到了極點。
冷風從窗欞的縫隙吹進來,燭火在風的作用下,搖曳不定,光線忽明忽暗,氣氛有些鬼魅。
文軒手中緊握著寒光閃閃的寶劍,直直抵觸在西林坤的咽喉,而西林坤卻沒有像往常那般瑟瑟發抖,誠惶誠恐,而是一派坦然的笑著,笑出仿佛勝券在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