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浩聽完默然,內心深處湧起了深深的愧疚感,不由黯然地長歎一口氣,緩和了語調道:“行了,朕都明白了,你現在快去養心殿把西子給朕找來,順便讓他帶著人和物過來伺候著,還有,別忘了差遣個人去請禦醫,記住要快!”“遵命!”秋桂叩了叩首,匆忙退出了寢殿。
文浩把茗慎的手放好,隨手拉過一條絳紅蜀錦鴛鴦被,輕輕為她蓋上,卻在不經意間,發現被頭粗劣的針腳處,冒出了好幾根紮眼的幹草。
“秋桂,回來!”文浩再也壓抑不住憤怒的情緒,嘴裏猛地迸出一聲如同雷滾九天的暴喝!
秋桂剛走出前殿,就聞得震耳欲聾的召喚,又急忙折回寢殿,垂下臉小心的問道:“皇上還有何吩咐?”
“被子裏怎麼會有幹草,是誰幹的?”文浩怒吼,臉色冷到極點,眸底燃燒著毀滅一般的火焰!隻見他粗暴地抓起被子兩麵,雙手用力一撕,隻聽得“刺啦”一聲,被麵像被揭了皮一般被扯了下來,枯黃的幹草,灑了一地。
有冷風吹破了單薄的窗紙刮進,桌案上的燭火狼狽的隨風搖曳,發出劈啪的脆響聲,幹草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飄地滿地都是,而文浩此刻的臉色,簡直要比外麵寒冷的夜色更加陰蟄,百戰沙場淬煉出來的殺氣,令秋桂覺得自己的寒毛根根倒立。
饒是數九寒冬,她的額頭仍是微微滲出一層冷汗,連說話都吞吞吐吐起來:“這.....這是......”
“快說!”文浩遽然厲吼,目光閃現如利劍的鋒芒,誰能告訴他,這半年她都遭遇了什麼?今天的所見所聞,真真恨的他想去殺人!
秋桂渾身嚇得一噤,忙道:“是.......是我家主子自己幹的!”“為什麼?”文浩繼續追問,麵上冷色猶存!
秋桂眼中熱淚蔓延道:“因為快過年了,我家主子想給承歡公主和武啟殿下做過年的新襖,可是.........又.......又弄不到棉花,隻好把被子裏的棉花都掏了出來......不止這一條,其他的也都快被我家主子拆完了!”
聽完,文浩眉頭皺地死緊,鋼硬的心泛起了酸酸刺刺的柔軟,伸手揉了揉顯得疲憊的眉角,大手一揮道:“下去辦差吧,讓西子再多帶幾條嶄新的棉被過來!”
“奴才遵旨,多謝皇上眷顧!”秋桂欠身告了退,疾風驟雨一般往養心殿跑去!
———
秋桂走了以後,文浩打開了茗慎的紫檀鎏金衣櫥,隻見曾經堆的滿滿的綾羅綢緞,已經所剩無幾,隻剩下了幾件孤零零的素淨衣裳和他獵給她的狐皮大氅。
看見這件舊物,心頭難過的像被極鋒利的刀片劃過,一時間翻湧起和她之間的種種回憶,哭的,笑的,打的,鬧的,似乎化作了無數卷浮世繪在他眼前一幕幕掠過.......
曾經遙遙相望但心有靈犀的牽念,曾經華清宮裏纏綿悱惻的甜蜜與恩愛,還有那新婚之夜裏情比金堅的諾言,過往的愛與憎,在心頭百轉千回的流轉,最終化作內心深處沉甸甸的愧疚感。
不是說好的,要讓她做自己心尖上的女人,要好好保護她,不再讓她受到傷害的嗎?如今卻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就使她獨自承受了半年多的非人折磨。
他不敢去想象,這半年她到底經曆過什麼?不過細細推敲下去,他也能體會幾分,在後宮之中,捧人和踩人同樣的費盡心機,他以為保留了她的位份,不撤她的宮室,將她的衣食供養無缺,那些人便會有所顧忌一些,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找她麻煩,這對她來說,也就足夠了。
可是沒想到,他終究是百密一疏,低估了那些婦人伎倆,忽略了後宮最折磨人的細碎功夫,竟然能在宮中欺上瞞下半年多,且還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折磨他的女人,他的皇後當真是煞費苦心了!
———
快要燃燒到盡頭的燭火,在靜謐中散發著朦朧的光芒,類似於雨天前的昏黃,曖昧地流淌在茗慎欺霜賽雪的消瘦胴體上,將一個女人的玲瓏與嬌媚,毫無遮掩的呈現文浩眼前,無助而淒豔,宛如一朵慘遭風雨摧殘的雪蓮,正在等君采擷攀折。
文浩隻看了一眼,當下就起了反應,一絲久違的情﹡欲之火驟然從心頭跳躍到眼底,於是他急忙用狐皮大氅將她蓋住,見她像隻受傷的小貓兒一般,把自己綣縮成一團,獨自舔著傷口的可憐模樣,他要是有心情隻顧著宣泄私欲的話,那就真的太是不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