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日,黃道誌的事務基本處理完畢。臨行前循例來衙門,與陳唐敘話。
“黃大人這便要返回寧州了嗎?”
陳唐問道。
黃道誌坐得挺直:“不錯。”
陳唐道:“如此,我便在酒樓設宴,為黃大人餞行。”
黃道誌一擺手,皮笑肉不笑地道:“這一頓酒就免了,陳大人,恕黃某直言:葉巡按死在城中,對你政績有損,州衙方麵,很快便有問責文書下達。可惜陳大人好好的一樁斬妖之功,卻變成了壞事,實在遺憾。”
陳唐神色不變,歎息一聲:“倒黴起來,喝涼水都塞牙,奈何?”
黃道誌道:“既知晦氣,便更應修心養性,安分守己,莫要自誤前程。”
陳唐目光淡然道:“下官隻是做了自己該做的事罷了。”
“好,很好!”
黃道誌臉色陰沉,一拱手:“就此辭別,陳大人事務繁忙,就不勞相送了。”
陳唐起身:“祝黃大人一路順風。”
竟真得隻送到衙門口,便返回去了。
“這,這個……”
陪坐的杜望雲與吳雲悠麵麵相覷,一同走到陳唐身邊,低聲道:“陳大人,你不送黃大人出城,乃是忌諱。傳揚出去,會落得一個不識禮儀的把柄。”
陳唐道:“爾等沒看出來?黃大人言辭不耐,不願意讓我送。”
杜望雲急道:“他不樂意是他的事,咱們也得伺候著不是?”
陳唐歎道:“熱臉貼冷屁股,徒招人煩惡,不做也罷。你們兩個,便代我送黃大人他們出城吧。”
兩人對視一眼,搖頭歎息,忙著追出去了。
到了外麵,杜望雲問道:“吳縣丞,陳大人與那黃大人,莫非有怨?”
吳雲悠道:“我哪知道,前時他們交接,不是很順利,好好的嗎?”
杜望雲道:“可不是……難道是黃大人到來查案,嫌陳大人失了招待禮數?”
吳雲悠一努嘴:“能作何招待?送禮更不可行,這等關頭,貿然送禮等於送上把柄。如果陳大人真送了,萬一黃大人翻臉不認人,告上一狀,那就欲哭無淚。”
杜望雲附和道:“說得也是。”
吳雲悠目光悠悠:“依我看,這位探花郎年輕氣盛,性子太直,可要吃虧的……”
頓一頓,似笑非笑:“杜縣尉,你不會跑去告狀,說我非議上司吧。”
杜望雲連忙道:“吳老放心,杜某豈是那樣的人?”
心中暗道:你一把年紀都要致仕了,說些閑話,誰又能與你較真?
卻說黃道誌帶領師爺返回驛站,吩咐兵甲收拾東西,準備出城。“大人,那姓陳的不識抬舉,委實可惡!”
在房中,黃師爺見縫插針地開始上眼藥。
黃道誌瞥他一眼:“你覺得他不送我們出城,便是不識抬舉?”
黃師爺叫道:“何止如此?看這幾天來,一點表示都沒有,就這態度,還想當官?”
黃道誌似笑非笑:“那你覺得,他應該作何表示?”
見著他的這副表情,黃師爺心裏一個咯噔,訕訕道:“請茶喝酒,總該示好一番,那才像話。”
黃道誌眉頭一挑:“如果他那樣做,咱們便不追究,讓他繼續當官了?”
“天下間,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黃師爺恨聲道:“就算他跪地求饒,苦苦哀求,我都要替諸位兄弟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