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定戰行川已經走了,趙伯急忙從上衣口袋裏掏出速效救心丸,倒了一粒在手裏,一仰脖,“咕咚”一聲,沒喝水就咽了下去。
他收起藥瓶,捂著心口,搖了搖頭。
一旁的何叔急忙把旁邊的小收音機給關掉,音樂戛然而止,然後他攙扶著趙伯坐下來。
兩人對視一眼,全都無奈地笑了。
“老何,我可要被你害死啦!你瞧瞧,都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管不住你這張破嘴呀!你又不是不知道行川那孩子的脾氣,他要是知道了,那還得了?幸好,幸好他沒聽見呐……”
趙伯捶胸頓足,一陣陣後怕。
何叔聽他埋怨著自己,也不禁有些煩躁,嘟囔著反駁道:“我要是管不住我的破嘴,我早就嚷嚷出去了,還能一直這麼爛在肚子裏?算了算了,你怪我,我還不說了呢……”
他們兩個人剛才隻說了一半,被戰行川這麼一打岔,沒說完就停下來了。
見他不悅,趙伯自知失言,連忙一把拉住他,讓何叔在自己的身邊坐下,把剛剛沒說完的後半部分,繼續說出來。
“這會兒不嫌我的破嘴了?咳,我不說了行不行?”
何叔乜了趙伯一眼,慢悠悠地說道,故意賣著關子。
趙伯一怕大腿,哼了一聲:“不說?不說我怕憋死你個老東西!你還想帶進棺材裏怎麼著?別廢話啦,趕快說明白,他們兩個到底怎麼回事兒?還有,那天晚上你到底都看見啥了?後來,警察來做筆錄的時候,你啥也沒說?”
何叔被他一催,輕笑兩聲,見左右無人,也索性一股腦兒地把那些陳年舊事翻了出來,和他原原本本地說了個清楚。原本,他還真以為,這些事能夠深埋於心底,永遠不見天日。但是,眼看著戰行川居然把馬修都從茫茫人海之中揪了出來,嚴刑拷問,何叔自己也不禁有些害怕,生怕真相被人查出來。現在,他先試著,和身邊的趙伯說一說,算是給自己留一條後路。
花園內,兩個老人壓低聲音,說起多年前的秘密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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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孔妙妙已經幫自己約到了馮局長,並且就在今天晚上,戰行川並不算太吃驚,她一向是個能幹的秘書,知道怎麼樣為老板節省時間,提高效率。
“好,我知道了。”
他掛斷內線電話,想了想,還是給張姐打了個電話,告訴她晚飯不需要準備自己的那一份,並且請她幫忙轉告刁冉冉,他今晚有應酬,可能要晚一些才能回去,叫她早一些休息。
這段時間,戰行川留在家中的時間大大增加,他也讓孔妙妙幫自己把絕大部分能推掉的應酬都推掉了,專心做一個24孝好丈夫。
晚上七點,“偶”會所的頂樓至尊包房裏,戰行川早早地到了,在這裏等著馮局長。
七點半,稍有些禿頭的馮局長終於姍姍來遲,他嘴上說著“不好意思”,但眼神裏卻並沒有流露出任何的愧疚情緒。作為一個中年領導,他喜歡把白色襯衫狠狠地壓進黑色的西褲裏,再用一條昂貴的真皮皮帶把脂肪豐富的大肚子勒得緊緊的,看上去就好像是一隻笨拙的青蛙。
戰行川努力地把心頭的那一絲厭惡都壓製下去,親親熱熱地接待著這位貴賓。
他說得不錯,馮局長很喜歡喝酒,也很能喝酒,喝酒算是他生平之中的第二大的愛好,第一大的愛好則是賺錢。
這些年來,因為明裏暗裏從戰氏得到了不少好處,所以馮局長還是對戰行川十分另眼相待的。
基本上,作為官員的這群人,內心裏還是十分高傲的,普通的企業家,商人,一般情況之下還是無法入得了他們的法眼。雖然,他們還要從這些有錢人的手上撈取錢財,但心中卻還是忍不住會對對方產生一些鄙視的情緒。
反過來也一樣,這些商人表麵上對官員們恭恭敬敬,像是孝順祖宗一樣上下打點,背後裏也恨不得把他們罵出花兒來。
總之,這是一種十分複雜,彼此之間相互戒備,然而又能共生共榮的奇妙關係。
“馮局,馮局啊,小弟我總算是把您給請來了!今晚咱們哥兒倆說什麼都要不醉不歸,不不不,不管醉不醉,咱今晚都不歸了,好不好?”
戰行川一直緊握著馮局長的手,情真意切地說道,激動得連眼眶都在微微泛紅了。
他熟諳這一套,很清楚這些人最想要的就是錢,以及尊重。既然他要,那麼就都給他們,等把胃口都滿足了,自己就容易提條件了。
馮局長咧著大嘴,連聲說好。他算是比較給戰行川麵子,也知道他這一次主動約自己吃飯喝酒,絕對不是吃吃喝喝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