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喬思捷的心情都很難平複,兩隻手分別握成拳頭,放在大腿上,微微顫抖。
司機已經盡可能地將車速提到最高檔,一旁的威廉時不時地催促兩聲,希望能開得再快一些,盡快趕到喬家大宅。
雖然大家都很清楚,喬凜拖了這麼久,已經算是醫學奇跡。可真的到了這麼一天,眾人仍是不免有些難分難舍,不忍麵對。
特別是喬夫人,他們夫妻結發三十幾年,不敢說有多麼恩愛,但也是一起攜手度過大風大浪的。如今丈夫撒手人寰,留下爛攤子難以收拾,她一個女人,自然難以承受。
雖然有芳姐照顧母親,但喬思捷還是異常擔憂,生怕出事。
喬正死了,喬凜也死了,上一代的四兄弟裏,一下子沒了兩個人。喬威一向不成事,喬端又是外強中幹的性格,對於喬思捷來說,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也是他期盼已久的。
隻是,他卻高興不起來。
他知道,從現在開始,他再也不是從前的喬思捷了。他必須學得狠心,冷酷,手腕強硬,在必要的時候,甚至六親不認。
雖然他嘴上說,喬言訥是他的弟弟,他永遠不會割舍這份手足親情,但他的心裏卻很清楚,一山不能容二虎,喬言訥這一次回來,如果拿不到繼承人的身份,他勢必不會就此收手。
何況,就算喬言訥咽下了這口氣,他的妻子也不可能咽得下這口氣。
緊趕慢趕,當喬思捷趕回家中的時候,夜已經深沉,整個喬家一片哭聲,卻不知道這一片哭聲之中,有幾分真心,又有幾分假意。
喬凜這幾天的狀態本來還算不錯,大家都以為他能再拖幾天,沒想到,就在之前一個多小時,護工發現他已經就要不行了,急忙喊來喬夫人。
她剛一進門,儀器屏幕上,心電圖就成了一條線。
拖延了那麼久,這一天終於還是來了。
喬夫人雙腿一軟,便坐在了地上,口中哭嚎幾聲,雙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一時間,喬家上下陷入了雞飛狗跳的狀態之中,足足過去一分鍾以後,才有人反應過來,要馬上給兩位不在家的少爺打電話,通知他們立即趕回來,主持大局,籌辦喪事。
喬思捷從公司趕回家中,而喬言訥則是從喬正家中匆匆返回,二人差不多在同一時間進門。
此外,負責喬家大小事宜的宋律師也得到了消息,用最短的時間趕至喬家。
確定喬凜已死,喬言訥從房間裏退出去,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給喬瑞秋打電話。
他們夫婦兩個人沒有住在大宅,而是單獨住在喬言訥名下的一處公寓裏。一是因為喬瑞秋並沒有真的懷孕,她也不想被人看出來自己是假裝的,二是她討厭這種大家族式的生活方式,毫無隱私,而且充滿了種種無法預料的齷齪齟齬。
“真的死了,還是詐死?之前不也是有過兩次,說不行了,結果又救回來了。”
對於喬言訥的消息,她倒是有幾分不以為然。
他忍不住有些動怒:“連壽衣都換上了,殯葬館的工作人員正在給他擦臉,你說呢?”
長久的臥床,令喬凜瘦得不成人形,脫相得厲害。為此,必須有專業人士為他稍微修整一番,這樣才能方便舉辦遺體告別儀式,讓親友來送行。
一聽這話,喬瑞秋也正色起來:“好,我馬上到。”
這種場合有多麼重要,她很清楚,所以絕對不會缺席。
古代的皇帝快死了,若幹個皇子都會快馬加鞭地從自己的封地趕到京城去,就是為了以防萬一,避免出事。此刻,對於喬家來說,也差不多是這樣的情況。
不隻是喬瑞秋,喬端等人也紛紛帶著各自的子女,親自前來。
一個多小時以後,喬夫人的情況穩定住了,其他人也都大多到齊,宋律師宣讀喬凜的遺囑。
關於這份遺囑,可以說是幾經波折,喬凜在神誌清醒的時候,就找了宋律師好幾次,反複修改。後來,他偶爾也會犯糊塗,拿不定主意,喬夫人便私下聯係了宋律師,希望能夠從他的口中提前知道一些消息。至於結果如何,除了她本人,無人知曉。
喬凜的遺囑內容很多,這不僅是因為他有兩個兒子,更因為他做了三十年的喬家當家人,方方麵麵都要顧及得到,甚至還要考慮到其他三兄弟和他們的子女。
宋律師環視一圈,然後開始宣讀遺囑的內容。
其他的事情都可以擱置,但最重要的一項,眾人忍不住屏息等待,想要知道喬凜死前究竟將家業托付給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