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行川在病房的沙發上睡了一夜,天還沒有完全亮的時候,他就醒了。
醒來以後,他簡單洗漱,然後開始為王靜姝擦臉擦手,梳頭發,檢查各項儀器,翻身,活動四肢,以及按摩,防止肌肉萎縮。
這一套下來,將近一個小時。
由於不經常照顧病人,所以戰行川的動作並不是特別熟練,甚至還有些笨拙。但他很認真,而且動作輕柔,充滿耐心,好像生怕弄疼了自己的母親。
做這些事情的時候,他自己也覺得很奇怪,曾經的父母健康無虞,可他們一家三口彼此怨憎,連坐下來好好吃一頓飯都是奢望。如今,戰勵暘已死,王靜姝成了植物人,他離了婚,孤家寡人,卻好像突然之間開始渴望親情,渴望來自父母的關愛,也想要反哺父母。
做完這些以後,戰行川歇了一會兒,等護工過來,他也離開。
在醫院走廊的自動販賣機裏買了一杯純咖啡,一口口喝完,戰行川開車去了那家常去的蛋糕店。果然如冉習習所說,西點師都回家過年去了,沒有人會在大年初一的清早還開工,店裏隻剩下特地過來放鞭炮的老板。
他軟磨硬泡,甚至不惜出了高價,居然真的說動了那個老板,由他親手做了一個奶酪蛋糕。
“你……真的買到了?”
當冉習習打開門,看見站在門口的戰行川手上居然真的提著一個蛋糕盒子的時候,她驚訝到幾乎以為自己看錯了。
而且,不隻是蛋糕,他還足夠準時。昨天臨走的時候,戰行川和戰睿玨說過,自己今天早上一定會來,還真的來了。
“進來吧,我們正準備吃早飯呢,你真有口福,總是趕上吃飯。”
冉習習側身,讓他進門。
聽見聲音,戰睿玨從餐廳裏一路跑過來,他一見到蛋糕,頓時將盒子緊緊地抱在懷中,感動得眼淚汪汪,小嘴裏不停地對著戰行川說著甜言蜜語,諂媚得不得了。
“睿睿,吃了飯才可以吃蛋糕,不許隻吃蛋糕不吃飯。這是你答應過我的。”
見兒子竟被蛋糕收買,心頭不禁泛起一陣酸溜溜的醋意,冉習習忍不住叉著腰,板起臉,大聲提醒著他。
戰睿玨吐了吐舌頭,應了一聲。然後,他趁著冉習習轉過身,看不到自己的時候,小聲朝戰行川抱怨道:“爸爸,是不是長得越漂亮的女人越凶?”
戰行川摸了一把他的頭,不答反問:“喬慕靈漂亮嗎?”
戰睿玨麵露羞澀:“漂亮,但她也很凶,她一訓我,我就害怕得想尿尿……可是,隻要她不凶的時候,我就想親親她……”
麵對兒子的膽小和誠實,戰行川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完之後,他彎下腰,在戰睿玨的耳邊小聲說道:“沒錯,你媽媽不凶的時候,我也想親親她。”
父子兩個人對視一眼,全都笑了起來,好像彼此之間忽然多了一個不欲人知的小秘密。
春節期間,許多常規性質的工作都放慢了進度,而一年到頭都在忙碌奔波的人們,也無比珍惜時間,享受著珍貴的假期。
大批外來人口回家過年,令中海這座平日裏異常擁堵的城市似乎在一夜之間變得冷清了很多,街路上的車輛甚至少了一半都不止,公交、地鐵等公共交通工具上更是顯得空蕩蕩的,沒有了往日的人擠人。
一些人出門旅遊,一些人宅在家中。那天晚上,在冉習習家吃過飯,容謙就拉著毫無準備的孔妙妙直接上了飛機,飛到北歐。她雖然和一眾朋友們抱怨連連,可傳過來的每張照片上,都帶著感染人心的笑容,透著濃濃的幸福。
而對於喬家人來說,這個春節卻不那麼好過了。因為喬凜和喬正的死,按照傳統,他們的家人不會像往常一樣歡歡喜喜過大年,而隻能比較平淡地度過。
此外,母子問題、婆媳問題、手足問題三把利刃高懸在喬夫人和兩個兒子的頭上,他們自然也沒有心情再刻意地偽裝出一副親親熱熱的樣子。但盡管如此,喬夫人還是讓芳姐給喬言訥打去了電話,叫他回來吃飯。
“言訥好像在喝酒,醉醺醺的,不知道在哪裏,才說了幾句,他就掛了我的電話。”
芳姐一臉擔憂,如實地向喬夫人彙報著。
“這個臭小子!老話怎麼說的,家有賢妻,男人不遭橫事!言訥就是沒有娶到一個好老婆,才會在大過年的時候一個人跑出去喝悶酒!那個狐狸精,氣死我了!最近關於她的風言風語,我可是沒少聽到!真是丟了我們喬家的臉麵,這個不要臉的賤|貨!”
喬夫人越說越氣,胸前一陣起伏。
見狀,芳姐急忙勸道:“要不要給思捷打個電話,讓他去找找,哥倆一起回來,一家人團團圓圓,在一起好好吃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