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行川一直在想,究竟在什麼時候把這個驚天消息告訴給虞幼薇。他不能白白浪費了這麼好的一個機會,而用在現在,真的是再好不過了。
隻見虞幼薇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的聲音,她剛剛有所緩和的表情驟然間發生了變化,充滿了吃驚、疑惑和不解。最後,這些情緒統統地化作了一聲尖叫--
“不!不可能的!你在撒謊,你在騙人!”
虞幼薇猛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她一拂手,將桌上的半杯水打翻在地,水濺到了她的小腿和腳麵上,但她渾然不覺,還在尖叫著,聲音淒厲。
律師嚇壞了,急忙拉住她的手臂,示意她在這裏要保持安靜。
“你故意拿瑤瑤的身世來騙我!如果她不是,你怎麼會接納她,還承認她的身份?戰行川,你太不入流了,居然編出這麼一個拙劣的謊話!”
虞幼薇大聲喊著,絲毫不顧及著自己現在所處的情況,而聽見聲音,外麵已經有人走過來了。
“不相信的話,就去做親子鑒定,結果一定會堵上你的嘴。我再說最後一遍,你生的孩子已經死了,這個孩子,和你,和戰家都沒有任何的關係。”
戰行川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最後朝虞幼薇丟下一個冷酷的笑容:“這樣也好,你什麼都沒有了,也就什麼都不用在乎了,哀兵必勝,想一想接下來要做什麼,才是正事。”
說完,他轉身就走。
有工作人員過來查看情況,律師連忙解釋著,戰行川也不理會,直接走出房間。
解決了一件大事,無論結果如何,他都覺得很暢快。
開著車子,戰行川漫無目的地在路上胡亂地轉,他並不想回公司,也不想回家,一時間好像無處可去。最後,等到他徹底反應過來的時候,才發現車子已經開向了通往市郊的高速,再開上不遠,就是埋葬著虞思眉的墓園。
他沒有返程,而是直奔墓園。
戰行川早就知道虞思眉被安葬在這裏,但前來掃墓,卻還是第一次。以前,他的心裏有個結,總是無法麵對,所以也就不想來麵對她。
而今天,他卻鬼使神差地來了這裏。
虞思眉雖然隻是戰家的傭人,但她因為喜歡孩子,所以將戰行川照顧得無微不至。哪怕她並不負責做飯,也會記著他的口味,偷偷幫他做一些小吃,以免他夜裏餓著。
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哪怕晚上吃飽了,臨睡前也會餓肚子。有一次,戰行川跑下樓去找吃的,被虞思眉發現了,她便隨手用剩下來的餃子皮幫他捏了一碗小餛飩,吃得他連湯都喝光了。
從那以後,她便記著了,隔上十天半個月,就會做一次,給他當夜宵。
虞思眉死了以後,戰行川再也沒有吃過那麼好吃的小餛飩。
在墓園門口買了一束花,戰行川查詢了位置,按照地圖的指示,一路找到了虞思眉的墓。墓園很大,盡管並沒有走冤枉路,他也走得出了一身的汗,氣喘籲籲。
看著墓碑上那張小小的黑白照片,戰行川彎下腰,將手中的花束放了下去。
“對不起,眉姨,這麼多年了,才來看你。”
他站直身體,輕輕開口。
虞思眉隻有一個女兒,因為嫁了一個不成才的丈夫,婚後和親戚都漸漸地沒了來往。所以,在她死後,也沒有什麼人來掃墓。
虞幼薇回到中海以後,偶爾過來一次,最近一年,她忙得很,也不怎麼來了。
戰行川沉默著,用手撫了撫冰涼的墓碑,又將地上新長出來的幾根雜草給仔細地清理掉,然後背靠著墓碑,坐在了地上。
他有很多話想說,但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雖然他從很小的時候就察覺到了,戰勵暘不是很喜歡自己,可一直以為,隻是自己頑皮淘氣,學習不努力而已。於是,他刻苦讀書,想要盡快到戰氏去鍛煉,做出一番成績。
沒想到,和這些無關,他不喜歡他,僅僅是因為他不是自己的孩子。
或許,戰勵暘當年是喜歡過虞思眉的吧,王靜姝說過,他喜歡那種溫婉可人的女子,卻因為家裏的安排,而不得已娶了她做妻子。
風吹過,帶著一股春意的味道。這個漫長的冬天,終於還是快要過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