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實想實話實說,告訴他別再往無底洞裏丟錢了。
雖然冉習習從小就出國留學,但她對國人的心態卻了解得十分清楚,且不說國貨到底好不好,在同等價位下,大多數人都不會買國貨,這確是不爭的事實。
就像是她曾經在公司會議上大發脾氣,連員工都不用自己公司的產品,還能指望誰呢?
所以,冉習習覺得,“硫覓”真的很難起死回生了。不隻是“硫覓”,其實包括“彩姿”也未必能夠抵擋得了國際大牌的衝擊。再加上,代購興起,淘寶火熱,網絡發達,出國容易,即便是再普通的人也能夠不費勁地購買國外的護膚品。
一句話,現在的人可選擇的太多了,東西是,連人和感情都是,所以顯得廉價,不值錢。
“生產線是國際一流的,和OLY集團旗下頂級品牌的生產線處於同一個級別,上千萬還說少了呢。不過,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那是商業機密,她的職位還不夠。”
波尼·克爾斯抿了一口,垂下眼來,輕聲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從前年年底開始,幾個國外品牌在內地完敗,成績單太難看了,不得不裁員、撤櫃。都說中海的市場大,可水也深。律擎寰當年從你的手上收購這家公司,八成是為了博你一笑。但是我不一樣,我要的是切切實實的利潤。”
這一點,他即便不說,冉習習也清楚得很。
“既然你清醒,那我也就不廢話了,祝你多多撈金。”
她輕輕舉杯,和他碰了一下。
雖然不是自己一手創建的公司,但畢竟付出過不少的心血,她還是有感情的。
倒是波尼·克爾斯略顯遲疑,好像有話要說。
他很少有如此躊躇的樣子,連冉習習都覺得奇怪,既然把自己叫出來,肯定是要聊些什麼,可波尼·克爾斯遲遲不開口,她也不好意思催促。
而且,直覺裏,她感到他要說的並非私事。
果不其然,他猶豫著開口:“其實,律擎寰是外行,他本人也和我說了實話,希望我這邊能夠找到合適的人選。我想來想去,確實有個人很適合,而且……”
波尼·克爾斯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冉習習的神色。
她一開始還有些不解,但很快反應了過來,不由得呼吸一窒。此外,冉習習還下意識地更換了一下坐姿,雙臂撐在吧台上,形成了無聲的戒備。
他苦笑:“你猜到了?”
冉習習“嗯”了一聲,就不再言語,隻是有些急躁地把杯子裏剩下的酒一口喝光。
她其實沒有任何的決定權,他能事先在這裏和自己說一聲,已經足夠體貼,沒有讓她成為全世界最後一個才知道的人。
“很生氣?”
波尼·克爾斯明知道會這樣,但還是不想有所隱瞞,何況,他把話說在前麵,他是十足的商人心性,凡事都把利益放在首位。
中海的市場需要盡快打開,投資到“硫覓”的錢不能白扔,一切都需要一個合適的人選。他不可能長時間留在中海,凡事親力親為也不現實。
“倒不會。”
冉習習伏在吧台上,盯著前方那一瓶瓶緊挨著的基酒,麵無表情地回答道。
她是真的不算太驚訝,這個消息應該是意料之外而又情理之中。
“就算你真的生氣,我也隻能這麼做。你……應該是了解我的……”
身邊的男人試圖伸手過來,但還是沒有這麼做。
“沒錯,而且我敢打賭,你們兩個人已經私下接洽過了,還進展得很順利。即便有人反對,也不妨礙什麼。”
冉習習歪頭說道。
波尼·克爾斯一揚眉頭:“是。”
雖然料到了,可她的情緒還是有些低落。
“那她自己的生意怎麼辦?她這幾年的大本營不是在歐洲嗎,怎麼又打算留在中海了。”
說起這個,冉習習的心頭有些惴惴不安。能讓一個那麼看重名利的女人放棄在歐洲的公司,而一心留在中海的理由並不多,愛情或許就是其中之一吧。
“我倒是沒問這些事情,說是接洽,其實也不過是打了個電話而已。不過,你這麼一問,我倒也好奇起來,聽她的口氣,可能接下來的三年五載,都會留在中海。”
波尼·克爾斯皺了皺眉頭,也有幾分好奇。
接下來,兩個人都沒再說話,又點了酒,各喝各的。
冉習習揣了心事,難免有種酒入愁腸的感覺,她想,喬瑞秋這是鐵了心地在中海留下來,倘若沒有一個足夠的理由,她亦不會如此。那麼,戰行川會是他的理由嗎?她隻知道,他們兩個人曾私下見過麵,單是自己撞見的就有兩次,看不到的恐怕就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