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的楚楚趴在他的繪圖桌前,撐著下巴看他,一雙水潤潤的眼睛裏隻有他一個人。
“畫我們的家。”
“我們的家?”
“對,這是我們的理想家園。我跟你,我們將來的孩子,在一個依山傍水,充滿陽光,充滿綠色植物的家園裏長大。這裏就是我的夢想還有我們的家結合的藍圖,也是我和你從小一直向往和追尋的一個幸福而溫暖的家……”
“阿徹,我們的家……你好棒啊,我給削你鉛筆,我們一起加油……”
可是,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丟了共同的夢想呢?
“龍徹,我嫌你髒,你的東西都是髒的,髒的,髒的……”
後來,他那張理想藍圖成了一片一片的碎片,落在他腳下……
“你滾啊,滾啊,滾啊……你去找蔣子玉啊,去啊……”
然後他就真的滾了……
然後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是啊,他多髒啊!
他不再是楚楚心中那個隻愛她一個人的龍徹。
他變了,他的眼睛看了別的女人,他的身體迷失在激情中……
就算他的心裏最重要的還是她又如何?
感情已經蒙了灰,不再純粹。
所以,她嫌棄他,是應該的。
她讓他滾,也是應該的。
可是,他滾啊滾,就這麼滾出了她的世界……
再也回不去了!
不知什麼時候,他走出了熱鬧的會場。
春天早晚溫差大,他出來的時候隻著一件襯衫,外套掛在手臂上,倚在車門邊點上一根煙,抬頭望著黑沉沉的天際,一顆星星也沒有……
“阿徹,你不冷嗎?”
一個女聲從黑暗中傳了出來。
他扔下手中的煙往聲音的方向看了一眼,梅湘涵走了出來。
“隻穿著一件襯衫,不冷嗎?”
冷嗎?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也有人這樣的問他。
“阿徹,你那裏冷嗎?”
“阿徹,今天寒流來襲,我給你送棉被過去,好不好?”
“阿徹,我來了!”
在那麼黑的夜,那麼冷的天,他的楚楚,一個女孩坐了三個小時的班車,扛著差點要壓倒她的大大的棉被送到他見習的工地那裏……
頭發被風吹得淩亂不堪,臉上還沾著灰塵,隻有那雙晶燦的眼閃閃地都是對他的愛意……
他扔下煙頭,眼眶熱熱的……
—
車子離開的時候,坐在副駕駛上的梅湘涵打開了收音機。
……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
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
夜空中最亮的星請照亮我前行
……
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裏
夜空中最亮的星
請指引我靠近你
夜空中最亮的星是否知道
那曾與我同心的身影如今在哪裏
……
“這是什麼歌?”
車子在紅綠燈前停下來時,龍徹問。
梅湘涵:“你不知道呀?”
龍徹:“……”
他知道了還會問她?
梅湘涵:“《夜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據說這首歌寫的是對前女友的念想也,阿徹,好聽嗎?”
她的語氣有些許試探的意味,龍徹的臉又冷了好幾分。
綠燈亮起來的時候,龍徹將車子開了過去,然後靠邊停下來。
梅湘涵看了看他:“阿徹,你要做什麼?”
他不會又要半路丟她下車吧?
龍徹雙手放在方向盤上,語氣冷淡道:“下車。”
梅湘涵伸手過來拉住他的手臂撒嬌道:“阿徹,不是說了要去我那裏的嗎?”
龍徹不耐煩地扯下她的手:“沒心情,我想一個人靜靜。”
梅湘涵看了看他冷峻的側臉,不敢真的惹惱他,“那好吧,我先下車,明天記得給我電話。”
她下了車,剛關上車門,人都沒站穩,車子便飛一般地駛離她身邊。
梅湘涵懊惱地跺了跺腳,早知道不提前女友這三個字了!
煩人!
—
晚上八點,雲家。
雲飛揚終還是擔心妹妹回來,其實也是他自己懶得跟龍梓往E城參加會展中心建設運營權及其商業用地的竟標,畢竟那是他們龍氏自己的事情。
這次跟他去T市也不是他逃避的借口罷了。
回到B城前他才知道妹妹與龍羿在他們別墅那邊,因為龍羿的母親回來了,他自然不好這麼晚的時候還過去質問龍羿前天是不是欺負他妹妹了。
回家吧,人家司徒瑤麵對他都能落落大方得很,他一個大男人有什麼好別扭的?
再說了,不就是吻了一下,抱了一下嘛,有什麼了不起的?
不過,他回到家的時候,家裏一個人也沒有,那丫頭估計又找朋友玩去了。
怎麼就這麼能玩呢?
他回房,洗了個澡到書房裏打開電腦,點了根煙銜叼在唇邊,津津有味地看他的老夥計宋瑾行發給他最新研發出來的槍械圖。
每一張都棒極了,無懈可擊,不愧是他的老友。
他與宋瑾行都是是麻省理工學院出身的天才,從相識之初就惺惺相惜,一起組建了實驗室,他負責研究彈藥與爆破,宋瑾行負責程序與設計,兩人合作無間,叱吒黑白兩道軍火界,他可以這麼驕傲地說,他們擁有世上最大的兵工廠,全球大半的軍火武器都是出自他們之手設計生產的……
這工作,很危險,但同時也非常刺激。
但是,家裏的變故讓他不得不暫時放棄這份自由與刺激回來。
雖說現在有龍羿罩著,可他還是再等等,等妹妹再大一點吧。
公司那些事情,不是學不會,但就是興致缺缺的——
現在看到宋發過來的設計圖,猶如給他漸漸沉靜的生活注入一股生命力啊,越看越過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