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徹沒有將紀初夏懷孕的事情告訴她自己,是因為他覺得那是她與龍震霆的私事,而且這是一件與尋常大不相同的私事,所以,他覺得應該由龍震霆親自跟她說好一點。
畢竟,他們兩個才是當事人。
至少要怎麼處理,那也是他們自己的事情。
不過,龍震霆的反應除了最開始的震驚之外,之後的表現看起來並沒有特別斯歇底裏,他好像還挺平靜的。
這也讓龍徹有些摸不著頭腦,不過,既然是私事,他也不好打探更多了。
此時,龍震霆坐在床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像是一眨眼她就會不會見一樣。
睡著的她看起來像個孩子般,一臉的安靜祥和。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女孩柔軟而冰涼的小手,低頭親吻了好一會兒才放下來,另一大手輕撫著她蒼白的容顏,細細撫摸著她的五官,心裏內疚又心疼。
還好她沒事,孩子也沒事,要不然,他真的會崩潰的。
真的是一點也不讓人省心,讓她獨立在外麵一個月,她就能把自己搞進醫院了。
當然,這次肯定與老太太接他的電話有關。
若是他能早點主動聯係她,將複雜的事情再給她一一理一遍,或許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
可是,現實的人生哪有這麼多的如果與若是呢?
他隻不過是想多過她一些時間,好讓她從那件事中緩衝一下,結果就成這樣了。
沒有他在一邊看著,他真的是一點也不放心。
“沒事的話,我先走了。”龍徹站在他身後輕聲道。
這裏已經沒有他什麼事了。
龍震霆將紀初夏的手放了下來,放進被窩裏才站起來。
“阿徹,這次真的謝謝你了。”
“沒什麼,我正好路過。”
“你打算去哪裏?”
龍徹聳聳肩膀,“下一站應該是倫敦。”
“好。那我們電話聯絡。”
“你好好照顧她,我走了。”龍徹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孩,利落地轉身而去。
經過走道的時候,碰到了昨天做手術的醫生,他還記得他,朝他微笑點頭,他也回了一個真誠的微笑後兩人擦肩而過時,他對醫生說了聲“謝謝。”
昨天,他將紀初夏送來醫院後,站在手術室外麵靜候著。
戴著口罩出來的醫生告訴他,病人有流產的跡象,請他在手術同意書上簽字時,有一瞬間,他腦海裏盡是她被抬進手術室時那一片被血染紅的裙角……
“阿徹,我們有過孩子……”
“我們的孩子離開了……”
當年,他的楚楚是不是也經曆了這樣一場意外?
而那時的他,又在哪裏?
那時的她,又是怎樣一個人承受著這樣痛徹心扉的事情?
原本還算平靜的他,想到他與楚楚曾經的孩子,握著筆簽字的手不停地發抖。
那時的他,最後隻剩下一個念頭——
“孩子千萬不能有事。一定不可以有事。”
幸好,搶救過來了。
幸好!
他走到電梯前,嘴角微笑著按下下行鍵。
電梯很快上來,他抬腳走了進去,伸手按下1樓。
電梯門緩緩地關上……
隔壁的電梯門打開……
離開的人與到來的人,就這麼,擦身而過。
鍾楚楚匆匆忙忙地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不放心的寒母。
她接到夏夏信息說感冒了,正在這家醫院輸液時馬上回撥她電話,可她已經關機了。
不放心的她想要親自開車過來,寒母說雨太大不放心。
等寒父回來後,才將她們送了過來。
隻是,她沒想到龍震霆已經來了。
“夏夏還在睡。她已經沒事了。”龍震霆微笑著:“這陣子她住你們那裏給你們添麻煩了。”
“我一直將夏夏當成我妹妹一樣,沒什麼麻煩的。夏夏怎麼回事?是不是淋雨了?昨天下午她跟我出來做產檢的時候還好好的,她說要回公寓取包裹,怎麼一下子就嚴重到要住院了?”
“她就是不聽話跑去淋雨了,要不是十三路過撿到她,都不知道成什麼樣了。”龍震霆淡笑著。
鍾楚楚在聽到他提起龍徹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但很快地恢複平靜地說了兩個句:“是嗎?”
他也在巴黎啊?
對於龍徹與鍾楚楚的事情,龍震霆多多少少耳聞一些的,特別是那場轟動的婚禮。
不過,他對於他們之間的私事同樣不會過問。
不過問,就是最好最無聲的支持了。
而且現在寒母也在這裏,更沒有必要再提起什麼。
兩人又說了幾句話後,鍾楚楚見夏夏沒事,而且還有龍震霆照顧也放心了,沒等夏夏醒來便離開了。
離開醫院的時候,天空還飄著小雨,寒父將車子駛了過來,她們上了車。
龍徹從對街咖啡館的洗手間出來,坐回靠窗的位置上,重新拿起速寫本打算將未畫完的那副‘雨中巴黎’修飾一下,當他抬頭望向對麵的醫院時,鍾楚楚的車子緩緩駛離醫院大門,很快消失在小雨中。
有一瞬間,他似乎感應到什麼,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衝門口過去,那輛車子早已不見蹤影。
他望著天空微笑,然後,淺淺淡淡地轉身回來,重新拿起筆。
傍晚,雨停了。
他背著包離開了咖啡館。
他住的酒店離這裏隻隔了一條街,走路沒多遠。
他一邊走,一邊將耳塞放了進來。
雨後的空氣非常好,適合一邊走一邊聽音樂,再感受一下巴黎這條老街的街頭巷尾,邊邊角角,那些隨處可見的鮮活生動建築藝術細節。
以經過一間藝術酒吧時,門口拉唱的老藝家吸引了他的目光,他抬腳走進去,準備喝一杯。
他抬腳進門的時候,耳邊正在播放一道舊曲——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願意等待
當懂得珍惜以後回來
卻不知那份愛
會不會還在
有多少愛可以重來
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當愛情已經桑田滄海
是否還有勇氣去愛
……
但這世間又有多少愛,真的可以重來?
有?
沒有?
誰知道呢?
或許擦身而過就是一輩子了。
他坐下來的時候,鍾楚楚與寒父寒母從對麵的一家法式餐廳出來。
鍾楚楚特別喜歡這一家的道地的可麗餅,今天路過的時候一時興起,一家幾口便過來吃了。
車子停在離餐廳兩百米遠的地方,他們從對街走了過來,經過酒吧門口,從散發著昏黃燈光的玻璃前經過。
龍徹點了一杯酒,側過臉望向窗外時,看到一對情侶捧著冰激淩走過來,邊走邊相互相甜蜜的喂食。
年輕,真好。
他回頭,酒保已經將調好的酒放到他麵前。
—
紀初夏再次醒過來時,夜幕已經降臨,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臉慈笑的趙太太。
“夏夏,你醒了?肚子餓不餓?”
“趙太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是楚楚姐通知你的嗎?我叔叔呢?”
她一連問了好幾個問題。
趙太太微笑著反問她:“你想問哪一個叔叔?”
紀初夏心一窒,抿著嘴兒不說話。
“要不要洗一下臉?”
紀初夏點了點下巴,然後自己坐起來。
趙太太轉身去擰毛巾,紀初夏對著她的背影道:“十三叔走了嗎?”
不會是連他也丟下她一個人在這裏吧?
“我不知道你十三叔是誰?不過呢,你另一位叔叔已經過來了,正在醫生辦公室那裏。”
趙太太回頭,在她滿是驚訝的表情中給了她一個微笑。
另一個叔叔是誰?
是他過來了嗎?
他在醫生辦法裏談什麼?
她隻是淋了雨而已,身體不至於有什麼毛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