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慘淡經營 第87章 借題發揮(1 / 2)

瞿式耜拚命的給自己的老師使眼色,但是又不敢太過分,因為崇禎就站在他前方的不遠處。他拚命提醒老師的用意,是想讓錢謙益認真聽一聽崇禎對李夔龍的吩咐。

和被名利迷惑了的錢謙益不同,瞿式耜雖然想要讓老師錢謙益坐上大明首輔的寶座,但是現在最重要的,還是要先對付占據了朝中各部要位的閹黨成員。

崇禎雖然答應召回了被貶斥的東林黨諸人,但是起複的位置都是禮部、詹事府等清貴沒有實權的名位。現在東林黨人在朝中看起來聲勢浩大,主要是因為東林黨控製了六科。

當崇禎豎起了劉宗周這塊東林黨的政治碑坊時,瞿式耜並不如錢謙益這麼患得患失。在他看來,隻要先把閹黨趕出朝堂,就算是讓劉宗周先坐上首輔的寶座也沒什麼。

畢竟劉宗周為人執拗,他的弟子也多是不通時務的文人居多。以劉宗周的性情,讓他談論學問也許能把別人說的啞口無言,但是處理起朝中的政務,恐怕不出三個月,這位執拗的儒學大師就要自己請辭了。

但是崇禎借著劉宗周的上疏,借題發揮。讓閹黨餘孽李夔龍清理科道官員,還要他製定管理科道官員的守則,這不是擺明了要對東林控製的言路下手了嗎?

但是劉宗周的上疏中說的都是實情,而科道官員們沒說,不過是因為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實情。東林黨人可以攻擊皇帝派太監收商稅、礦稅是殘民,那是因為在大明朝,文官攻擊太監是一種政治正確。

東林黨人也可以攻擊某個閹黨成員治理地方不善,隻知道搜刮。地方上受了災,不思賑災,還在急急催科,逼迫交不了稅收的民眾傾家蕩產,賣兒賣女。但這是黨爭,是東林黨人打擊異己的手段。

沒有那個東林黨人,會吃飽了沒事幹,把大明朝的實際情況捅到皇帝麵前,直接對整個官僚集團開噴的。科道官員雖然希望能以直言不諱聞名天下,但揚名之後的目的是為了高升,大明朝200多年,敢向整個官僚集團開噴的也隻有一個海瑞。

但是海瑞付出的代價,是幾十年如一日的清貧生活,這讓大明的官員沒人再想成為第二個海瑞。

再者說了,大明的皇帝真的對大明的現實一無所知嗎?這肯定是不可能的。萬曆也好、天啟也好,這兩位皇帝派駐各地的太監數量,就證明了皇帝知道大明的地方官員是個什麼德行。

但是這兩位皇帝即便是再不滿,也不會去整頓科道官員。因為科道官不但是權臣打擊政敵的武器,也是皇帝用來牽製內閣和六部大臣的工具,這也是保證皇權不被權臣架空的重要手段。

瞿式耜雖然非常想要開口告訴崇禎這個道理,但是這話卻不能公開說出來。因為這有違大明的治國理念,大明講的是以仁孝治國,他身為東林黨人,卻跟崇禎談大小相製,這不是公然在替法家張目嗎?

而且,劉宗周身為東林元老,輩分學問都比他資格老。現在崇禎借劉宗周的上疏發揮,他想要阻攔,勢必要評論劉宗周的上疏是否有問題。

以他的身份去評價一位師叔伯的文字,還是在朝會這種正式的場合,不管現在他說什麼,事後都會被人攻擊。厚道一點的,不過說他是不知道天高地厚;陰暗一點的,也許會認為這是錢謙益指使弟子下劉宗周的麵子;刻薄一點的,會把他當成目無尊長,攻擊師長的無恥之徒。

在這方麵劉台、吳中行、趙用賢三位前輩,就是瞿式耜的前車之鑒。這三位仁兄都是張居正的門生,但是他們公然上疏彈劾自己的座師張居正。

特別是劉台,開“二百年來無門生劾師長者”之先河。最後被流放直到客死異鄉。而其他兩人因為活得的夠久,熬到了萬曆清算張居正,才得以被平反。

趙用賢因為和東林交好,最後以吏部侍郎終,但是作為隆慶三年的進士出身,他這個職位是相當低的。吳中行則始終不得誌,這還是因為有萬曆照顧的原因。雖然朝中官員憤恨張居正一手遮天,但是對於張居正打擊這三個門生,卻都睜一眼閉一眼,視若無睹。

因為這三人破壞了大明的座師和門生之間不成文的潛規則,在大明朝座師和門生是天然的政治共同體,如明代一位狀元所言:“飲水則思源,依木則思蔭;一冠、一組,安所非老師賜也!”

雖然劉宗周並非是瞿式耜的座師,但是東林黨以書院起家,本身就是以師生關係為聯係紐帶。劉宗周雖然仕途不暢,但是中進士可比錢謙益早了兩屆,就算是錢謙益見了劉宗周也要稱一聲老前輩。